第38章 蒙冤入狱_给病弱偏执侯爷冲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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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蒙冤入狱

  晨曦微亮,天色灰蓝,乌云似宣纸上晕洇开的墨迹,自空中慢悠悠飘荡过去。

  金卫司庭院中,摆满了一院子的昙花。层层叠叠花瓣合拢,花苞低垂,从未开放过一样。

  纯白盛绽的圣洁美丽,定格在了昨夜。

  燕小乙步伐急促走进院子时,就见薛灵祈扶着门框,正凝视着那些昙花,目光冷幽。

  “侯爷您怎么出来了?”燕小乙忙上前行了个礼。

  薛灵祈垂下眼,沉默不语。他眼底一片乌青,向来顺滑的墨发有些凌乱,额前散落了几缕乌发,反倒衬得五官愈加邪魅。

  燕小乙脚步一顿,小心翼翼问道:“小的知道您担心少夫人,可现下您还是要先养好身子……”

  昨夜薛灵祈用了药刚昏睡下,侍卫就在下游找到了落水的宁晓芸,却并未找到薛玉薇。

  薛玉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种种迹象都表明,宁晓芸嫌疑极大。

  因着案子出在公主的宴会上,事关重大,圣上明令彻查,楚霂也不好徇私,只能暂且将她关进地牢,禁人探视。

  故而,楚霂也不便叫醒薛灵祈,直至薛灵祈方才醒来才知道。

  薛灵祈抬起眼,目光微顿。

  他想起那双无辜的眸子,如水纯净,柔和明亮,像盛开的昙花。

  他忽而朝燕小乙招了招手。

  “走,去地牢。”他说话极慢,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燕小乙忐忑不安地跟在薛灵祈身后,往金卫司地牢走。

  昏暗的地牢里,透着死气沉沉。这地方四处都透风,夜风钻进来,吹得忽明忽灭的油灯晃动不已,纤细灰尘在烛光下飞舞。

  薛灵祈去过很多次地牢,却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脚步沉重,他每踏一步台阶,都觉得腿如万钧重。

  楚霂刚从审讯室出来,迎面就撞上了薛灵祈。

  “怎么过来了?”楚霂蹙眉,“说了谁也不许探视,别叫我为难。”

  薛灵祈缓缓撩起眼皮,看了楚霂一眼。

  他沉默不语,低咳了几声,捂住嘴,掌心又是一滩血迹。

  楚霂背在身后的五指骤然收拢,攥成拳头。

  “……行行行,怕了你。”他咕哝了一句。

  说罢,转身朝身侧的一个金羽卫勾了勾手指,“带他去,记得催着点。”

  那金羽卫抱拳应了一声,便领着薛灵祈往地牢深处而去。

  到了走道尽头单独一间,三人停下了脚步。

  “侯爷,您这边请。”金羽卫表情肃然。

  他打开了牢门,薛灵祈抬脚险些没迈过门槛,跟在身后的燕小乙忙搀扶了他一把。

  薛灵祈大步入了牢内,又咳了几声,拢紧了大氅,余光扫到了榻上的人。

  他呼吸一紧。

  麻布破絮里裹着个瘦小身躯,面无血色,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榻旁摆着碗凉水,洒了一半,水痕尚在,大约是不小心打翻的。

  孙大夫半跪在那里,正在小心诊脉。

  “侯爷,您怎么来了?”孙大夫察觉到他,连忙起身。

  薛灵祈走近一步,看见床上的人紧闭双眼,形容憔悴极了,才不见了半日,却像是地狱里走了一遭。

  他只感觉全身血液凝滞,迟了半晌,才疾步过去,缓缓在榻上坐下来。

  “她怎样了?”他低声问,嗓音沙哑。

  “少夫人受了伤,又呛水,元气大伤。所幸楚大人安排及时,小的已经给她处理过外伤了,现下只差将高热退下去。”

  孙大夫说着,提笔写了个方子,燕小乙拿着药方急忙熬药去了。

  “侯爷,这里霉味呛人,您当下最需要休养,不如先回去……”孙大夫斟酌着问了一句。

  还未说完,就见薛灵祈眼色如刀锋般投过来,他闭紧了嘴,索性也出去了。

  石砌的墙壁密不透风,有冷凉寒意钻入骨髓。火光黯淡,照在墙角蛛网上,在宁晓芸脸上投下细密阴影,将她小巧的脸悉数笼住。

  薛灵祈抬腕,慢慢伸手去摸她的脸,摸到了一脸的泪痕,微凉而滑腻。

  他眼中猝不及防滑落一滴泪。

  不多时,燕小乙将汤药端进来。

  一旁的金羽卫悄悄抬眼,看到薛灵祈伸手接过了药碗,吓了一跳。

  定远侯竟会亲手给人喂药?

  虽说早有耳闻,定远侯曾怒发冲冠为红颜,但今日亲眼见到仍是难以置信地惊呆了。

  薛灵祈将宁晓芸扶在怀中,接过药碗。

  他抬起瓷勺递到她唇边,汤汁顺着唇角流下来,濡湿了衣衫。

  薛灵祈眉头越皱越紧。

  他打从十二岁能上马的时候就四处征战,纵使受伤再重,他也会拼命抓住一切能好起来的机会,哪有被人哄着喝药的时候,自然也不知如何给人喂药。

  他神色凝滞,试探着伸出手,覆上她的秀发,迟疑道:“等病好了,本侯还给你煮酒酿圆子。”

  宁晓芸眉头松弛了些,嘴唇微微松动。她昏睡中仿佛很委屈,秀眉紧蹙,伸手拽住了薛灵祈的衣角。

  宁晓芸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年幼的事。

  盛夏六月天,空气却微凉潮湿。她跟着薛伯赤脚走在田埂上,穿过莲叶田田。

  晨雾弥漫,娇红的荷花初绽,她弯腰下摘了一朵荷花,笑嘻嘻地把花送给薛伯。

  “薛伯,你看,花开得真好。”她咯咯笑着,稚嫩的嗓音如银铃清脆。

  薛伯拉着她的手,和蔼地笑了笑,朝她身后的男人摆了摆手。

  “要照顾好芸儿啊。”他声音温暖。

  接着,薛伯把她的手交给了那个身影模糊的高大男人,他瘦削的手轻拍了拍他的肩。

  “我走啦,你们要好好的。”薛伯佝偻着背,慢慢走向浓雾深处。

  宁晓芸回眸,莫名眼角湿润。她恍惚一下就长大了,背后的男人忽然搂住了她的腰。

  她被箍得有些难受,不由得埋怨道,“你要护着我,不能让我委屈。”

  可那人并不说话,只是攥住了她的手。

  她就不高兴了,昂首问道:“你其实只当我好玩,并不是真心在乎我,对不对?”

  那人还是沉默不语,她一下甩开了他的手,气冲冲地跑了。

  可那人没有追上来,只是低低地唤着她,“芸儿,你要去哪里?”

  宁晓芸不知疲倦地跑着,倏然跌落水池里,一下惊醒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费力地想要抬起眼皮。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挂在枝桠上,风一吹,人就会掉下来。

  她想要开口说话,嘴皮却干涸发涩,仿佛要裂开一般。

  宁晓芸忽地呼吸急促,抬手抓着空气,挣扎起来。

  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纤细五指,收拢进手心里。

  “芸儿不怕,本侯在。”那声音低沉暗哑,莫名让她安心。

  她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眼缝中就看到身姿挺拔的玄色身影守在她榻前。

  薛灵祈半跪在地上,紧攥着她的手。

  他一动不动,似一尊泥塑在风霜中立了几千年。微黄烛光洒在他身上,令他的侧颜也染上淡淡的柔光,整个人都柔和起来。

  她目光微顿,觉得他的侧影颇有些落寞,不似她印象里那样气势昂然。

  宁晓芸喉咙火灼一样刺痛,她哽咽着出声,想要坐起来。

  “侯爷?”

  薛灵祈犹豫了一下,将她搂在怀里,慢慢扶起。

  “……我没有杀人。”她惶然低语。

  宁晓芸心头闪过昨夜种种。

  从薛玉薇找她喝酒,到李衍给她蜜饯,再到她出去找燕小乙。直至最后,她出现在凶杀现场,被赵莺莺戳破。

  或许是伤口疼痛,她晕晕沉沉的脑子越发迟钝。

  “有人要害我,早做了周密的计划。”她脑子里的事情一瞬间蜂拥而至,额角疼痛不已。

  薛灵祈紧抿着唇,双臂箍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本侯知道,你是清白的。”他低喃着哄她。

  他修长手指微微用力,又怕弄疼了她,旋即环住她的腰,将脑袋搁在她脖颈处。

  宁晓芸睁着眼睛看着灰暗的石壁,好似再努力瞪大一点,就会从这噩梦里醒来。

  她向来冷静,总觉得自己能逃过命运捉弄。直至卷入这巨大漩涡,她才知道自己早就逃不开了。

  宁晓芸不想死,她脑中乍然变得理智清醒。

  若是薛灵祈决定救她,必定会有后手,等着他的是更艰难的局面。若是薛灵祈不救她,她死了,太后那厢也算出了口气。

  可……薛灵祈会为了她一个风暴中的小小的蚂蚁去涉险吗?

  宁晓芸的心沉了下去。

  “侯爷,他们是要我死,要你屈服。”她声音幽幽,低得几乎听不清。

  薛灵祈心思沉重,低声道:“你不要多想,本侯会救你。”

  他的掌心有薄汗。

  宁晓芸垂下眼帘,攥住了薛灵祈的衣衫,攥得指节发白。

  薛灵祈眼眸深沉,嗓音沙哑道:“……我会护你。”

  他说着,搂紧了她,像要驱赶走她浑身的冷意。

  良久,她慢慢松弛下来,喃喃道:“我一定是做噩梦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薛灵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你要信我。”他低声道。

  宁晓芸只是麻木地点点头,她晕晕沉沉的,又合上了眼。

  恰逢金羽卫进来催促了几声,薛灵祈只得将她慢慢放下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至她彻底睡着。

  他离去时,指尖深掐进了掌心里,甚至不敢回头,怕心窝里的钝痛将自己吞噬。

  ————

  金卫司办事素来利落,这案子很快理清了来龙去脉。当夜众人洗刷净了嫌疑,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人。

  楚霂看着层摞的卷册,支着下巴,默然无语。

  这几日来求情的人也不是没有,譬如陈平毓,譬如宜静公主,譬如安平伯府。

  唯独薛灵祈,从头至尾没有开过一次口。

  楚霂思忖了片刻,想着他还是得亲自去一趟侯府。

  等他骑马赶到定远侯府,却被告知薛灵祈这几日养病,谁也不见。

  楚霂一怔,眼底锋利刀刃划过。

  他可千万别做出什么疯事……楚霂叹了口气,掉转马头,往宫中而去。

  薛灵祈在暗室待了足有一天。

  此刻,他正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慢悠悠喝茶。

  眼前跪伏在地的人奄奄一息,刀疤男立在一侧,悄悄抬手擦了擦鬓角冷汗。

  薛灵祈忽然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审了一天,就这?”

  刀疤男后背一瞬间浮起冷汗,面色却强作冷静,压低声音道:“实在是这人油盐不进,又怕弄死了……”

  薛灵祈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刀疤男连忙跪下,“爷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力,怕把人弄死了……”

  薛灵祈眼底如寒霜针芒,不怒反笑,冷冷道:“本侯是聋了吗,要你说两遍?”

  刀疤男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辩解。

  这时,燕小乙从外面走进来,递上了个盒子。

  “侯爷,李大人派人送了这个来。”他将一支簪子呈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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