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_郡主的暗卫不能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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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吵杂,惊呼,还有被推搡着上楼的惊慌失措。

  “郡主!”

  婢女着急地隔着门禀报,“有官爷说通缉犯跑了,想上来搜一搜。”

  茶针缓缓地敲击着窗沿,发出刺耳的声响。

  “是京兆尹的人…”生怕里头的女人发怒,婢女解释着。

  “嗯。”轻哼一声,有些恹恹的。

  铁链一圈一圈地被解下,碰撞的声音也盖不住门外的喧闹。

  待铁锁落地,早已不耐烦的官差粗鲁地推开了房门,乒乒乓乓四五个男人鱼贯进入,隔着屏风敷衍地揖了揖后,不待任何回应,便自迳翻箱倒柜了起来。

  楼里除了一排排摆得满满的书本杂记,墙上还挂着个样的山水字画,梳妆镜前搁着数盒珠宝和金钗,丝绸罩衫随意的散落,即使是最浅薄的官差也能看出个个都绝非凡品,这让他们越搜越心惊。

  不是听说是个被囚在京城的残废郡主,仅仅只是被拿来牵制豫亲王的人质吗?现在却亲眼看到她坐拥如此金银财帛,与传言中被皇室抛弃的郡主形象完全不同。

  现在先别说贼人了,在大张旗鼓搜查下连根鸡毛都没找到。想到自己先前的无礼,一众人皆有些汗颜。

  婢女将屏风挪开,领头的官差心虚地弯腰拱了拱手,神色卑微地抬起了头,“郡主莫怪。这贼人狡猾的很,下官只是担心攀上这藏月楼,惊扰了郡主,这才想着上来查看。”

  躺在榻上的女人背着窗,始终对这群人制造出的吵杂毫无反应的她,这下终于抬眼。

  斜靠着茶几摆弄着茶具,深秋未至,女人腰部以下却早早披盖着厚厚的狐裘。

  消瘦到有些凹陷的脸颊並没有浓妆艳抹,只有优美的唇淡淡地抹着红到近乎黑的口脂,显的肤色更为雪白。

  墨色的发掺杂了几缕银丝,松松地用了一根金钗挽着,除了两耳悬挂着的深红石榴石,并无其他的装饰。

  但仅仅如此,依然眉眼如画,仿佛如深雪中单枝的梅,让人想伸手一品她冷冽的芳香。

  一帮男人看的有些怔了。

  “是吗?”女人不再紧闭的唇出了声。

  她看向众人,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那这名逃犯是犯了何种大罪,让你有底气在深夜带一群人闯入郡主的闺房呢?”

  “这…”官差们哽住,吱吱呜呜地互看眼色。

  仿佛是早已料到官差们无法给出确切的回答,她柔声道,“你们倒也热心。”声音轻的仿佛会被风吹散。

  “只是…本宫真是不知道从何时起,缉拿逃犯这档事竟也归京兆尹?”

  似是不在意其他人的沉默,她面露讥讽笑道,“太子勤政,尚未坐上龙椅便管遍天下事,怎么?你们这是也…上行下效?”

  一个看似最稚嫩的的官差有些羞赧,语气激动地反驳,“与太子殿下无关,我等只是接获情报,担心郡主安危而以。”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他看向朝南的大窗喊道,“这贼人定是从这里进出。”说罢便朝着窗探出半边身子,不料手臂一滑,差点翻身跌下楼,引的身边的人一阵手忙脚乱地将他扶稳。

  官差们听到郡主毫无遮掩的噗哧一笑,各个脸胀成了猪肝色。

  谁也没想到这楼的砖瓦竟是用油打磨地滑不溜秋,那是麻雀也留不住脚。藏月楼可是除了皇城外京城的第一高楼,若不慎跌落,只怕是神仙难救。

  领头的官差心中暗自恼怒,却也只能空着手,带着一帮人灰溜溜地离开。

  郡主悠悠抿了口茶,等待着婢女收拾完下楼,门外又一重一重地锁上了粗重的铁链。

  直到一片寂静,她才放下把玩茶杯的右手,掀开了披在下身的狐裘。

  狐裘下赫然出现着一个蜷缩的女子,她缓缓地爬起身,小心翼翼不触碰到郡主,努力咽了咽嗓眼冒出的血腥,待站在榻边时慎重朝着郡主一揖,真诚地开口,“多谢郡主出手相助。”

  “若非知道你是皇帝豢养的鹰犬,本宫也不会帮你。”郡主语气淡漠,一边倒了盏新的茶,一边抚了抚自己的裙摆,含着金蕊的丝绸严密地盖着她的下身,。

  听到她这番话,穿着夜行衣的明沁一瞬间诧异地瞪大了眼。

  当自己一脸可疑突然出现在窗前时,本以为郡主会被吓得尖叫或哭泣。

  谁知道郡主只是冷静地看着自己,手上依旧淡定沏茶,还在听到喧闹声之后默默拉起狐裘示意躲进去,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准确地推测出自己的来历。

  明沁低头双手不怕烫似的接过郡主手中的茶,试图隐藏眼中的惊讶,只待茶凉饮尽,官员走远便离开。

  傻傻的,郡主想。

  有本事上藏月楼不摔死,不可能是寻常贼人。

  这藏月楼可是太子专门建来囚禁自已的牢房,层层瓦片经工匠巧手打磨,连一处落脚的槽都没有,如若寻常贼人能来去自如那可还真是白废太子的一番苦心了。

  况且,若真有害人之心,早在一打照面时就下手了,更不会躲在狐裘下时,还顺从地由着脖子被自己用茶针抵着。

  全身上下干净的没有一丝气味,身着夜行衣在京城,熟悉皇室礼仪又有此等功夫,只可能是直属圣上的暗卫。

  若不是对身为伯父的皇帝还有些情意,又刚好遇上太子圈养的疯狗,自己是不会心血来潮插手的。

  两人各有所思,无声地饮着茶。

  明沁有些不自在,她望着窗外,从藏月楼俯瞰,各家的灯火摇曳着。

  在良好的眼力下,暗卫甚至能看到东市茶楼的匾额,夜晚的市集不似白日那般喧嚣,几个小伙推着板车收摊,油灯挂在车前随着每一步晃荡着。

  她看得出神,引着郡主也偏头向外看去,却没看出什么名堂。

  “在看什么?”榻上的女人开口。

  明沁视线离开窗外,不假思索地回答,“在看东市,天福堂前小贩卖的糕饼很好吃。”想想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她又说道,“下官是指,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遍整个京城。”

  “是啊,”郡主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道,“整个京城,怕是没有比这儿景色更好的囚笼了。”

  明沁听了有些无措,只能沉默地握紧手中空了的茶杯,抿了抿唇。

  “本宫乏了,哪儿去哪儿回吧。”女人拔了发上的金钗,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语气满满是送客之意。

  明沁了然,放下茶杯再次深深一揖,毫不犹豫提气跳上了最近的窗台,一跃而下,眨眼间便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之中。

  原来,真的不会摔死。

  慕容灩收回向下的视线,卸下耳饰随意地丢在茶几上。

  手臂撑着榻缓缓坐直了身子,她一步步移动到了不远的梳妆台,对着镜子卸下自己的口脂,瞳里倒映着消瘦的脸和惹眼的白发。

  好丑。

  慕容灩想。

  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很是气恼。

  可半响后又忍不住发笑。

  恐怕只有自己才会到了这般田地,还如此在意容貌了吧。

  慕容灩自小爱美,也有幸生得一副好皮囊。

  在她身边的人都知道。

  若不是清楚她不愿一跃而下摔成为肉末,也不想死得像个吐着舌头的吊死鬼,太子怎么敢把她一个人囚禁在高楼里,仅仅只是派人守着门,容忍她不让任何人近身伺候呢?

  太子,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真该死。

  想到那个男人,慕容灩的右腿开始隐隐做痛。

  她吃力地来到床头,撩起裙摆露出双脚,尽管经过木匠细细雕琢已经不能轻易分别,但当脱去鞋袜细看时,慕容灩右腿的假肢依旧呈现着不同于肤色的冰冷光泽。

  粗暴地扯下皮制的绑带,露出了止于膝盖的截口,长时间穿戴导致木制的义肢磕得她皮肤肿胀,她紧咬下唇,一点也不想看向那丑陋的残肢,可是愈来愈深刻的疼痛却在叫嚣着,让慕容灩不得不直视它的存在。

  其实,若真的是恶人就好了。

  既然有能力上藏月楼,也有能力不刃血地杀掉自己的吧?

  让自己不受痛苦,不再有残缺,尊严又美丽的死去,终止这五年来无止境的折磨和噩梦。

  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身体直冒冷汗。在失去意识之前,慕容灩脑海中回荡着

  谁都好。

  如果能了结所有痛苦,就带我走吧,拜托。

  我受够了。

  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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