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知尧_知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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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知尧

  ◎“告诉我,什么才叫爱?”◎

  乔知吟终于还是回了乔家。

  后面的几日,她大病一场,高烧始终不退,混乱发沉的脑袋不断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是折磨着心智,病更难好全。

  苏祁尧没有联系过她,她也没有苏祁尧的消息,这个人好像就这么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只有她知道,消失不了。

  永远都消失不了。

  她生病的日子都是乔父乔母在照顾她,他们心疼地看着自家女儿被折磨成这样,可也无能为力。

  “咱女儿嫁过去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看现在又被折磨成什么样了。”乔母惆怅,抓着乔父的手商量对策。

  乔父同样叹气:“咱家企业都在苏氏手上,要没了他,我们也过不上现在的生活。”

  “过不上就过不上,女儿的命重要,大不了我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你也知道这是妈的意思,她思想纨绔,怎么可能会松口。”

  当初逼迫乔知吟结婚的事情已经把整个家卷得鸡犬不宁,乔家上下所有人都劝不动老太太,他们身为父母却只能看着女儿含泪出嫁。

  这么久过去了,日子过得还算平静,还以为女儿嫁过去至少不会受苦。

  但如今看她的样子才后怕,这段时间来她到底经受了多少委屈。

  乔母说着说着落下泪:“要不是妈出去旅游几日,咱女儿都回不了家休养,这造的是什么孽啊,我生的女儿,命运却在别人手上……”

  乔知吟在房间内听到这些对话。

  她很想安慰他们,自己其实过得没有那么差,但这些话压根没有信服力。

  或许这些日子中真的有发自内心快乐的时刻,但她现在很累,真的很累。

  下午,她在花园里曾经小黄鸭居住的地方呆着,修剪埋葬它的那棵树旁的枝叶,放空自己。

  听见院子处的动静,她猜到是乔亦筱回来,立刻放下东西朝她奔去。

  “姐姐。”双手抱住乔亦筱,憋了很久的委屈再没忍住。乔亦筱也难受,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难受不难受,他们都不值得。”

  乔亦筱还是通过顾恒钧才知道他们俩人的事情,她始终有种预感,跟精神病人生活在一起难免会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换做谁都承受不了,累积到一定程度总会爆发。

  乔知吟太久没有出去散散心,下午时分乔亦筱便带着她在附近走走逛逛。

  腊月二十八的日子,新年氛围浓厚,各处都在准备着过年,这曾经是乔知吟很喜欢的阶段。

  姐妹俩买了点年货,找了间甜品店坐下,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

  乔知吟以最好的状态发了朋友圈,又在后面的一段时间内时常心不在焉盯着手机。

  第不知道多少次失落放下,她暗中决定再也不看手机。

  乔亦筱看着她,忽而出声:“后天就是除夕夜,时间过得好快。”

  “嗯。”乔知吟细声回应,又开始出神。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常更冷。”乔亦筱感叹。

  “对,太冷了。”

  身边忽而传来一阵躁动,侧目的天气有了些许变化,乔知吟随之往窗外望。

  白天的亮光揉进她的眸中,再散落着星星落落,世界都变得丰富了起来。

  又下了雪,是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

  就这么沉默看了许久,忘记其他,乔知吟脑海里闪过的画面竟然是跟苏祁尧有关的。

  她想起平安夜的那场初雪。

  她盘腿坐在窗前,等啊等,正如现在这样仰头,有向往有期待,等到雪停,都没等到那个人。

  那天晚上苏祁尧会在干什么呢。

  是在公司里加班,还是跟他的朋友们在一块玩,又或者做了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

  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不知道他有没有一刻在纠结要不要回家,更不知道他看见雪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们的那个约定。可是。

  明明又不是她主动邀请的苏祁尧,他不过就是爽约。

  她又为什么要这么难受呢。

  这场雪下得比那天更壮观,在年末的风中绽放诉说的愁绪。

  “今年除夕夜你还在这边过吗?”乔亦筱的声音回荡在耳廓。

  乔知吟收回看雪的视线:“应该是的。”

  “咱们从小到大每年的除夕都是一家人一起过。”乔亦筱笑着道,“团圆依旧。”

  说来也是。

  前年除夕夜乔知吟还没结婚,虽闹得不愉快,但还是顺利吃完年夜饭。

  去年除夕是苏祁尧消失的那段时间,她也有理由回乔家过年。

  今年除夕是在意料之外。

  “你说,苏总会过来吗?”乔亦筱试着提起这个话题。

  乔知吟垂眸,咬着面前饮料的吸管,“不知道他,希望不会。”

  “他应该没有其他亲人了吧?”

  “……嗯。”

  没了她,他的除夕夜好像只能独自度过。

  乔知吟此前其实也想过好好陪伴苏祁尧,让他也能体会到冷暖。

  但他并不稀罕她这些自作多情的照顾。

  那日他们之间闹得很不愉快,她说了伤人的话,苏祁尧没再阻止她离开,后来的一路她没有回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后来彭睿宸告诉她,他们离开时发现苏祁尧还在楼下,就站在光影婆娑处抽烟。

  那时是凌晨,是她离开的两个小时后。他还在那里站着,仿佛想等着她回来。

  彭睿宸让她别怪苏祁尧,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不是苏祁尧的错,他没有说过侮辱他们的话也没让他们做有损尊严的事情,罪魁祸首是那群目中无人的管理层。

  充其量只能怪苏祁尧没有阻止,但其实他们都明白,苏祁尧没必要为了素不相识的人与公司高层闹僵,这是人之常情。

  再退一万步讲,在那个时候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跟其他男人互动,谁能好受。

  乔知吟也想过,会不会真的是自己误解了苏祁尧。

  可她怨的是一意孤行又不解风情的他。

  从甜品店出来时已经傍晚,雪还没停,飘曳眼前遮挡视线,乔知吟张开被手套覆盖的五指接住一片雪花。

  舍不得揉碎它,就这么看着它安然无恙停留。

  乔亦筱还在甜品店里头,她孤身站着等她,偶尔抬头望天,再看向街边。

  忽而捕捉到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单薄,长款灰黑大衣沾上数朵雪花,本受了伤的手揣在兜中,另一只手被冻得通红,却固执停在半空。

  竟是随着她方才的动作接住落雪。

  他还没发现乔知吟正在看他,她赶紧收回视线,不想与他打照面。

  “苏总?”乔亦筱恰时过来,一眼捕捉,“他过来找你的?”

  “不知道。”乔知吟随口回应,心思早已跑到那头路灯下人影那边。

  乔亦筱再看了眼:“你打算过去找他聊聊吗?”

  “……不要。”

  可心里的那股冲动是多么罪恶,她抵不过,悄悄将注意力挪过去,本想看他在这边干什么。

  却没想到这次直接与他撞上。

  心跳频率慢了一拍,掌心紧握,雪花随着融化在她的温度中。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这道视线却那般清晰炽热,那头的人脚步略微挪动,似乎打算往她的方向前来。乔知吟忘了行动,就这么看着那人靠近她,动作从迟疑到泛上希望。

  她才急了,牵住乔亦筱的手:“走了。”

  “知吟……”乔亦筱边被乔知吟拉着,边回头看那男人。

  他形单影只,以为乔知吟愿意理他,却又在她毫不犹豫转身的动作中落了空。

  “他没追上来。”

  两人从人流密集处穿梭至拐角,乔亦筱看了看乔知吟,才道。

  乔知吟松开她的手。

  不知道为何,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蔓延着失望。

  “他想来找你,但你撒腿跑了,他才停下。”

  乔亦筱关注着她的每个表情变化,安慰似的点了点她额头:“明明是你不想见人家,现在反倒不开心了?”

  “我不想见他,万一他又要强迫我回家。”

  乔亦筱眸里的情绪颇深:“也好,你回家是为了休息,没准见了他更难太平。”

  “……”

  乔知吟突然不希望乔亦筱这么说苏祁尧。

  只有她最清楚,苏祁尧要真的这么想就会直接找到乔家,哪里还会让她在这呆那么久。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方才那条街,乔知吟靠在窗前,视野中再度出现那个身影,他还在那,周围尤其空荡,他愈加落寞。

  没好过的心情因此变得更糟糕,吸了吸鼻子。

  乔亦筱心里也不好受,她想着,如果当初是自己代替乔知吟嫁给苏祁尧,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摸了摸乔知吟的头,告诉她:“如果你想离婚,那你就告诉我。”

  乔知吟一顿,继而摇头:“他不可能会同意离婚的。”

  “我们家如今的情况比之前好很多,脱离了苏氏也能运营下去,到时候其他事情我会让顾恒钧帮忙,只要你想,我们都会帮你。”乔亦筱道。“然后连累顾家,跟我们一起流浪街头吗?”乔知吟知道事情绝对不会是表面说的这么简单,他们曾经对抗过,最终只能无力收场,苏祁尧想做的事情不折手段一定会做到,若她真的敢有什么动作,以他的性格怕是会将京城掀翻。

  “我已经不想离婚的事了。”她说。

  “可是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别勉强自己。”乔亦筱又自责又焦急。

  乔知吟搭着窗望着还在下落的雪花,噤声不语。

  她突然在想,自己放弃离婚念头的原因难道只是知道不可能离婚吗。

  就像她如此怪苏祁尧,又何尝不是说明自己太贪心。

  她本可以与他相敬如宾,互相不过问彼此生活,就这么过日子的。

  可是她不满足于此。

  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人还是原来的人。

  只不过磁场瞬息万变,她对一些人的态度好似也在变化。

  这场雪下得并不讨喜,盖过黄昏的风头,又无法将雪景的美尽致展现。

  飘荡的些许雪花留在窗边,恰好卡在缝隙间,苏祁尧将心神定格片刻,出奇行动将堆积的雪扫落。

  “苏总,您确定不去乔家吗?”张助问道。

  他们下午是专程过来的,因为恰好听熟人提及在这边碰到乔知吟。他们好几日不见面,苏祁尧几乎丢了魂,哪怕远远见她一面也足以。

  苏祁尧饱含倦意阖眼,骤然想起乔知吟亲口说的那句——

  “我不想跟疯子过一辈子。”

  她说他是疯子。

  接过张助递过来的药,连水都没服用直接吞下。

  “不去。”

  “或许您可以找她好好聊一聊。”张助于心不忍,提醒。

  苏祁尧扯开毛衣领口,只觉得快窒息。他出声:“她不想见我。”

  “乔小姐是个很好的女孩,如果您告诉她您的苦衷,相信她能理解的。”张助还是坚持。

  轿车没启动,仍停在薄雪皑皑的街道旁,车外喧嚣,车内阒然。

  苏祁尧的呼吸才缓过来,手中矿泉水一口都没喝,反倒被他掐到变形,洒出来许多。

  他没回答张助的话,反倒问:“张助,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疯子?”

  “苏总。”张助明显愣怔,心沉入谷底,“您有您的苦衷。”

  苏祁尧唇边划过自嘲。

  乔知吟说得没错,他就是个疯子。

  而普通人见到疯子会害怕。

  张助读懂苏祁尧的介意:似苦口婆心:“苏总,有些事您不应该自己扛着。”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苏祁尧追问。

  “乔小姐一直想靠近您。”张助告诉他,“但却被您越推越远。”

  ——“你根本不爱我,你对我只是占有欲。”

  乔知吟的声音再次环绕在耳侧。

  苏祁尧如今才能明白,他错得有多过分。

  在此前漫长的岁月中,他只抱着占有她的目的,不过是一己私欲,他贪恋她的笑,贪恋她的味道,误以为把她留在身边就满足。

  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笨拙如他,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要犯过错误才会明白。

  “张助。”喉结滚动,划过艰涩,“你告诉我,什么才叫爱?”

  张助不知该如何回家,爱这个字本就没有定义,体会过爱的人自然能懂。

  所以苏祁尧无法理解。“算了。”苏祁尧转折,他也认为他如此提问很蠢。

  或许只有自己能够回答自己。

  乔知吟临时得知一个消息——祖母回来了。

  祖母回来后听说她近期都会住在乔家,反应非常强烈,恨不得立刻将她送回去。

  她站在大厅,低头静听那些数落。

  她以为,自己今天必须离开这里。

  但意料之外的是,祖母在拨通苏祁尧的电话准备亲自致歉时,得到的回应反倒是让乔知吟在这边休息几天。

  有了苏祁尧这话,祖母才松口让乔知吟留下。

  分明是自己的自由,却要经过层层审核,自己无法掌控,这种感觉让乔知吟非常累。

  这日早早睡下,醒来是大年三十,乔家上下忙碌晚上的团圆饭,各处欢声笑语居多。

  乔知吟本想过去帮忙,却又被祖母命令:先回趟苏家拜年,见完苏祁尧之后才能回来。

  去就去吧,为了自己能过个舒服的年。

  但她没打算跟苏祁尧打照面,想着顺便回去把自己的日用品带过来,她近期都不想跟苏祁尧同处在一屋檐下。

  在过去前乔知吟先去趟严嘉月那边拖了会时间,下午四点才到达颂苑。

  时隔一周再次推开这扇门,睨见眼前的家,她竟觉得陌生——

  门口处贴了副对联,室内原本空荡荡的地方被多种挂饰填满,桌上摆放许多年货,对面摆了颗橘子树,窗前架子上的一盆盛放的花尤为亮眼。

  那是他们一起买的蝴蝶兰。

  已经开了花,多个花苞齐放,是她初次见到的茂盛,惊艳到窒息。

  这么久没回来的家竟然多了家的温馨。

  乔知吟眼神略有波动,但很快忍住,关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待到她再次出来时是半个小时后,苏祁尧出现在厨房,一反常态系上围裙,手边正处理一条三文鱼。乔知吟拉着行李箱经过,他只是抬眸扫了眼,将手边的刀放下。

  主动示好:“那边有热牛奶,口渴可以喝。”

  “谢谢。”乔知吟躲开他的眼神,“但不用了。”

  苏祁尧没有靠近她,却又舍不得她这么快离开,只能用话语挽留:“我知道你会过来,乔家给我打过电话。”

  乔知吟只是疏离的一声“嗯”。

  “打算在那边住多久?”

  “……不知道。”

  “那就呆到你不想呆为止,我会跟乔家说清楚。”

  “……”

  今天的他太好了。

  好到仿佛他们没有吵过架。

  乔知吟紧握行李箱拉杆,心境又被他三言两语拨动。

  “现在就回去?”苏祁尧的话还在继续。

  她还是简单的回答:“嗯。”

  “不多留一会?”男人终是将难舍直白表达。

  乔知吟的“不要”二字卡在喉咙口,难以倾吐。

  却又在给出答案之前,听到下一句邀请:

  “今晚是除夕夜,要不要留下来陪我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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