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朱门婢女（18）
林氏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见苏衡低着头，不禁又有些心软,“衡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从前你说心悦她,我也不会阻止你跟她在一起,而今郡主已经认回去,身份今非昔比,哪儿是你想娶就能娶的？”
意思很明显，若是从前，大不了直接纳了，也没什么要紧,而今……做梦呢？
“儿子非是想纳她为妾,而是想娶她为妻，只此一人,就如父亲和母亲一般,没有旁人！”苏衡听出林氏的意思,心里有些膈应,忍不住抬起头反驳。
林氏被噎住,她要说什么？说不许？
边上的苏衍也不能再继续当空气了,拉了拉林氏的衣摆,清清嗓子，道，“衡儿,你母亲是气昏了头，并非是要你纳郡主为妾，郡主何等身份，哪里能为人妾侍呢？你母亲不是这个意思。”他看出苏衡心里有几分怨怼，这番话也是在打圆场。
他其实也知道夫人有时候宽于待己严于待人，但毕竟是他心爱之人，跟儿子为了娶妻的事起了隔阂，生了怨，就不是很美妙了。
见苏衍插了一杠子，苏衡便知道有些话不能再说，索性闭口不言。
“福安郡主如今刚被认回去，许夫人念了郡主多年，哪怕郡主已经快到了适婚的年龄，近一两年怕是都不会给郡主物色合适的夫婿人选，你也不用着急，急也急不来。”苏衍有些无奈，其实他夫人什么都好，也并非是个刻薄的人，但一旦牵扯道儿子，夫人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苏衡垂眸，“我知道急不来。”
他也没有急，只是话赶话，就干脆坦白了而已，但是没想到林氏居然……
到底是戳到了他的肺管子，苏衡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偏偏这个人又是他的母亲，他也并非感觉不到林氏全是在为他着想，然而……他并不想接受这种自以为为他好的着想。
“衡儿，福安郡主即便流落在外数年，但她受宠却是事实，甚至因为她走失多年，许大人夫妇连带长公主都会更偏疼她几分，这样的情况下，你想娶她，真的不容易啊。”不说容易，但肯定会受到一番刁难。
毕竟，许晚娴曾侍奉过苏衡好几年，即便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当了丫鬟，却是摆在这里的事实，两家都心知肚明。
若苏衡没想过要娶许晚娴，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长公主府也不会多言，然而若是想求娶，那可就是新账旧账堆一块儿来算了。
林氏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去接受这份刁难，她儿子只要身体大好，什么贵女娶不得，便是公主也不在话下，何况一个郡主呢？
林氏的话叫苏衍皱起眉，他怎么感觉林氏有心断了儿子对福安郡主的心思？
“夫人，够了。”苏衍瞥见苏衡的脸色有些不好，打断了林氏的话，转而对儿子道，“你既然心悦郡主，那就靠自己的本事争得郡主的青睐，感情的事，为父不会插手，”说着瞥了林氏一眼，“你母亲，也不会干涉。”
林氏闻言脸色微变，想说什么，见苏衍瞪她，便咽下了嘴边的话，心里却是不舒服的。
见父亲是站在他这边的，苏衡心里那些不适便减弱了许多，点头应是。
“好了，吃饭吧！”苏衍直接敲定了这件事，转而叫人摆膳，直接无视了林氏的目光。
林氏心里堵得慌，虽然苏衍从前也不是没有否定过她的意思，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果决不留余地。
待用过饭，苏衍让苏衡回去。
苏衡心知父亲跟母亲有话要私下谈，便没有多嘴，直接告退。
等儿子出去，林氏才彻底的冷了脸，“你什么意思？”
“我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你没见儿子的脸色有多难看吗？”苏衍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的反驳道。
林氏被噎了噎，心气不顺的道，“我是为了衡儿好，许晚娴虽是郡主，但毕竟不是在长公主府长大的，这三四年在咱们府上更是被充作丫鬟教养的，即便衡儿教她识字读书，毕竟学识浅薄，如何配得上衡儿？”
“配不上衡儿？配不配得上是你决定的？”苏衍都气乐了，“依你所言，你当初岂非也配不上我？”
林氏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拍桌而起，“你的意思是后悔了？！后悔娶了我，那你休了我啊！！”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衍冷着脸起身，看着自己的夫人，忽而一叹，“是我这些年过于忽视你了。”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因儿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林氏又因为生了苏衡伤了身体再不能有孕，他不免宽纵几分。
这些年来，林氏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儿子的身上，他念在林氏辛苦，很多时候就没有干涉过多，没想到，时间一长竟让夫人在儿子的问题上如此的偏执。
林氏没想到苏衍会忽然软了口吻，提起来的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抿抿唇，眼泪竟不知觉的落下。
苏衍见状，愈发无奈，将人搂在怀里，叹道，“夫人，你真没看出来衡儿对福安郡主是真心的吗？就像我对你一样，你该知道，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衡儿随了我，亦是如此，你想断了他对福安郡主的心思，无异于昔年我母亲想断了我对你的心思一般，你看结果如何？我还不是娶了你？”
林氏默然，若是苏衍拿其他人做例子，她尚且还有话可以狡辩，但苏衍非拿自己和她做例子，让她如何切词狡辩？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让我放下对郡主的偏见。”林氏哼道。
苏衍见林氏的气消了大半，便顺势道，“你何曾对郡主有过偏见呢？夫人，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太在乎衡儿了，以至于被蒙蔽了双眼，险些自己断送了母子之情。”
听到断送母子之情这句话，林氏忽然想起苏衍昔年为了娶她，最终跟母亲闹翻的事，虽说后来和好了，但终究还是生了隔阂，若是衡儿跟她未来也变成这样，林氏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衡儿为什么会喜欢郡主呢？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郡主！”林氏将头埋在苏衍怀里，心里难受。她真的不愿儿子被长公主府为难。
“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是天注定吧，衡儿初遇郡主，就将人救了回来，也不让人签卖身契，就这么带在身边三四年，说是丫鬟，但她做的哪里是丫鬟做的事？想必衡儿早就动了心，没有表露出来，估计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怕自己哪天就……”苏衍说到这里，也是一叹，“若是我猜测的这样，衡儿对郡主怕是用情至深。”
苏衍都知道的事，林氏这个内宅的主母如何不知？
她还知道许多苏衍不知道的事。
比如那日她罚了许晚娴的板子，苏衡回来，踏进东院质问她时的神情，叫她心里难受至极。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干涉太多，免得伤了母子情分，不管是你还是衡儿，我都不愿你们受到任何伤害，郡主虽然不是长公主和许夫人教养长大的，但这些年我也见过她几回，是个性子温柔的姑娘，跟衡儿倒也合适。”
林氏还能说什么？儿子喜欢，她再怎么反对都没用，除了让儿子跟她离心，没有任何作用！
次日晨起，苏衡来正院问安。
这还是有史以来侯府世子头回来问安，谁叫世子从前身体不好，连走路都气喘呢？
哪儿像如今，跑出去玩儿半天回来，也不会再病倒。
身体大有好转，当真不是虚言。
“衡儿怎么过来了？”
林氏梳洗完出来，见苏衡在外厅等着，不禁一愣。
“父亲今早外出不在家，儿子自己一个人用膳也是孤单，倒不如来陪母亲一块用，”顿了顿，“何况，一会儿用完膳不是还要去公主府吗？”
提起公主府，林氏这会儿还是有些不得劲，但昨日丈夫一番开导，她心里的心结已然解开许多。
缓步走到桌边坐下，问道，“身体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很多了，这不来能陪母亲一块用膳？”苏衡笑言。
见状，林氏便知昨日的事，苏衡没有因此跟她离心，心里不禁好受许多，“那就好，先用膳吧，一会儿还要出门呢，不能误了时辰。”
“今日长公主府只邀请了母亲，还是不止母亲一人？”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林氏，她当时接到帖子时，慌的很，根本没想着问这个。
“可有什么要紧吗？”林氏问。
苏衡摇摇头，“倒没什么要紧，”说着，看了林氏一眼，“若还邀请了别人，应当只是想让郡主露个面，混个脸熟，倘若只邀请了母亲，想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闻言，林氏皱眉，“这……我没问有没有邀请别人。”
“没有问也不打紧，总归咱们侯府跟长公主府没有什么仇怨，就算只邀请了母亲，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苏衡温言宽慰道。
他知道林氏心里是有些怵那位长公主的。
听了苏衡的话，林氏不知为何，心里反倒更不安起来。
沉吟半响，让人摆膳，“先用膳吧，现在想这些，都没什么用。”
“好。”
用完膳，林氏将府里的事吩咐了身边的心腹，便带着苏衡坐马车往长公主府而去。
一路无话。
马车停在长公主府侧门，林氏递上帖子，余光却撇了眼长公主府侧门四周。
除了他们家的马车，没有出现其他勋贵世家的马车。
看样子，还真被儿子说中了。
长公主府单单只邀请了他们家。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一不小心，又写长了。
_(:з」∠
我尽快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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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非是想纳她为妾,而是想娶她为妻，只此一人,就如父亲和母亲一般,没有旁人！”苏衡听出林氏的意思,心里有些膈应,忍不住抬起头反驳。
林氏被噎住,她要说什么？说不许？
边上的苏衍也不能再继续当空气了,拉了拉林氏的衣摆,清清嗓子，道，“衡儿,你母亲是气昏了头，并非是要你纳郡主为妾，郡主何等身份，哪里能为人妾侍呢？你母亲不是这个意思。”他看出苏衡心里有几分怨怼，这番话也是在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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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衍插了一杠子，苏衡便知道有些话不能再说，索性闭口不言。
“福安郡主如今刚被认回去，许夫人念了郡主多年，哪怕郡主已经快到了适婚的年龄，近一两年怕是都不会给郡主物色合适的夫婿人选，你也不用着急，急也急不来。”苏衍有些无奈，其实他夫人什么都好，也并非是个刻薄的人，但一旦牵扯道儿子，夫人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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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有急，只是话赶话，就干脆坦白了而已，但是没想到林氏居然……
到底是戳到了他的肺管子，苏衡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偏偏这个人又是他的母亲，他也并非感觉不到林氏全是在为他着想，然而……他并不想接受这种自以为为他好的着想。
“衡儿，福安郡主即便流落在外数年，但她受宠却是事实，甚至因为她走失多年，许大人夫妇连带长公主都会更偏疼她几分，这样的情况下，你想娶她，真的不容易啊。”不说容易，但肯定会受到一番刁难。
毕竟，许晚娴曾侍奉过苏衡好几年，即便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当了丫鬟，却是摆在这里的事实，两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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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去接受这份刁难，她儿子只要身体大好，什么贵女娶不得，便是公主也不在话下，何况一个郡主呢？
林氏的话叫苏衍皱起眉，他怎么感觉林氏有心断了儿子对福安郡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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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闻言脸色微变，想说什么，见苏衍瞪她，便咽下了嘴边的话，心里却是不舒服的。
见父亲是站在他这边的，苏衡心里那些不适便减弱了许多，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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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心里堵得慌，虽然苏衍从前也不是没有否定过她的意思，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果决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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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衡心知父亲跟母亲有话要私下谈，便没有多嘴，直接告退。
等儿子出去，林氏才彻底的冷了脸，“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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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林氏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儿子的身上，他念在林氏辛苦，很多时候就没有干涉过多，没想到，时间一长竟让夫人在儿子的问题上如此的偏执。
林氏没想到苏衍会忽然软了口吻，提起来的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抿抿唇，眼泪竟不知觉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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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默然，若是苏衍拿其他人做例子，她尚且还有话可以狡辩，但苏衍非拿自己和她做例子，让她如何切词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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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衍见林氏的气消了大半，便顺势道，“你何曾对郡主有过偏见呢？夫人，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太在乎衡儿了，以至于被蒙蔽了双眼，险些自己断送了母子之情。”
听到断送母子之情这句话，林氏忽然想起苏衍昔年为了娶她，最终跟母亲闹翻的事，虽说后来和好了，但终究还是生了隔阂，若是衡儿跟她未来也变成这样，林氏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衡儿为什么会喜欢郡主呢？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郡主！”林氏将头埋在苏衍怀里，心里难受。她真的不愿儿子被长公主府为难。
“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是天注定吧，衡儿初遇郡主，就将人救了回来，也不让人签卖身契，就这么带在身边三四年，说是丫鬟，但她做的哪里是丫鬟做的事？想必衡儿早就动了心，没有表露出来，估计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怕自己哪天就……”苏衍说到这里，也是一叹，“若是我猜测的这样，衡儿对郡主怕是用情至深。”
苏衍都知道的事，林氏这个内宅的主母如何不知？
她还知道许多苏衍不知道的事。
比如那日她罚了许晚娴的板子，苏衡回来，踏进东院质问她时的神情，叫她心里难受至极。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干涉太多，免得伤了母子情分，不管是你还是衡儿，我都不愿你们受到任何伤害，郡主虽然不是长公主和许夫人教养长大的，但这些年我也见过她几回，是个性子温柔的姑娘，跟衡儿倒也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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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有史以来侯府世子头回来问安，谁叫世子从前身体不好，连走路都气喘呢？
哪儿像如今，跑出去玩儿半天回来，也不会再病倒。
身体大有好转，当真不是虚言。
“衡儿怎么过来了？”
林氏梳洗完出来，见苏衡在外厅等着，不禁一愣。
“父亲今早外出不在家，儿子自己一个人用膳也是孤单，倒不如来陪母亲一块用，”顿了顿，“何况，一会儿用完膳不是还要去公主府吗？”
提起公主府，林氏这会儿还是有些不得劲，但昨日丈夫一番开导，她心里的心结已然解开许多。
缓步走到桌边坐下，问道，“身体可好些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很多了，这不来能陪母亲一块用膳？”苏衡笑言。
见状，林氏便知昨日的事，苏衡没有因此跟她离心，心里不禁好受许多，“那就好，先用膳吧，一会儿还要出门呢，不能误了时辰。”
“今日长公主府只邀请了母亲，还是不止母亲一人？”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林氏，她当时接到帖子时，慌的很，根本没想着问这个。
“可有什么要紧吗？”林氏问。
苏衡摇摇头，“倒没什么要紧，”说着，看了林氏一眼，“若还邀请了别人，应当只是想让郡主露个面，混个脸熟，倘若只邀请了母亲，想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闻言，林氏皱眉，“这……我没问有没有邀请别人。”
“没有问也不打紧，总归咱们侯府跟长公主府没有什么仇怨，就算只邀请了母亲，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苏衡温言宽慰道。
他知道林氏心里是有些怵那位长公主的。
听了苏衡的话，林氏不知为何，心里反倒更不安起来。
沉吟半响，让人摆膳，“先用膳吧，现在想这些，都没什么用。”
“好。”
用完膳，林氏将府里的事吩咐了身边的心腹，便带着苏衡坐马车往长公主府而去。
一路无话。
马车停在长公主府侧门，林氏递上帖子，余光却撇了眼长公主府侧门四周。
除了他们家的马车，没有出现其他勋贵世家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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