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_嫁给表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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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终究还是下了这道令。

  傅缙身边就站着冯戊,冯戊当场点人,他点的,俱是跟随多年的好手。

  小舟能上的人不多,很快就点好了,傅缙看了一眼,随手点了一个换下:“梁荣,你一同去。”

  冯戊梁荣俱一诧。

  他们两个昔日是主子身边的近卫队长,一正一副,如今换了亲卫营,也是如此。

  两个队长,总有一个得留在主子身边才是,怎好都去了。

  但很快,冯戊梁荣二人便反应过来了,也无异议,拱手应道:“标下领命!必竭尽全力,护少夫人周全!”

  二人领着选出来的另外四名好手,匆匆赶往前头登舟。

  那一抹深紫色的声音仍立在船头,秋风瑟瑟中,身影备显瘦薄。

  她左右顾盼,可惜天太黑,始终没能和傅缙视线对焦。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似强调一般。

  下次肯定不会了。

  ……

  芦苇摇晃,白絮纷飞,黑幢幢的岸边人头攒动,楚玥一一仔细看过,她并未能寻到傅缙。

  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回顾这两个多月来他的态度,他想必也不愿意跟来了。

  有些失望,也有些释然,正当楚玥要转身钻入小蓬之时,却见黑幢幢的茂密芦苇一分,冯戊奔了出来。

  她一愣,冯戊已跳上了小舟。

  紧接着,后面是梁荣,还是四个非常脸熟,是时常跟在傅缙身边的贴身近卫。

  冯戊已拱手见礼,“主子命我等前来。”

  楚玥心一颤。

  她立时往冯戊等人奔来的方向望去。

  太黑了,她看不清,仔细分辨,才隐隐见得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暗处,正面朝小舟方向。

  非常熟悉的轮廓,楚玥一眼就认出来了。

  心里骤一阵酸楚,不知为何,平静了两个多月的情绪忽就翻涌起来了,眼眶有些热,心头很难受。

  她喘了两口气,努力压下眼内忽涌起的潮热。

  “少夫人,进舱里头吧,要开船了。”

  楚玥退后两步,不过她没进蓬舱,而是就在蓬舱前坐下来,不耽误撑船,也很好保持平衡。

  才坐下,她又转头望去。

  那高大的身影仍在。

  暗沉沉的河岸,黑幢幢的河面,细微的船桨划水声,小舟悄然无声荡了开去,逐渐远离,河岸的芦苇荡和人都渐渐小了,到慢慢看不清。

  寒凉的夜风飒飒,楚玥感觉到冷,只她除了冷以外,更多的是担心。

  她忍不住喃喃道:“冯戊,这次大军能脱困的吧?”

  ……

  时至今日,噩梦基本少有能参考的讯息了。

  原因无他,“她”是个典型深闺女子,内宅如数家珍,外头的事情,却除了非常大的少许还能有所耳闻,其余一概不知。

  在这极其稀少的大事耳闻中,恰好有一场关于傅缙率宁军于盘水大战役。

  傅缙所率的宁军被西河大军围困盘水之侧,西河军兵力足足超过其近两倍,四面楚歌,绝境孤军,世人闻讯皆摇头,宁军必全军覆没矣。

  但就是这么恶劣艰险的环境下,傅缙竟率宁军成功突围而出,继而大败西河大军,在大梁史上谱写下一场以多胜少经典战役。

  至此,傅缙之名传遍大江南北,如雷贯耳。

  至此,宁王大军才开始扭转战局,傅缙一战接着一战,竟硬生生将当时已是庞然大物的西河王击溃,取得最终的胜利。

  战功赫赫,扬名天下。

  按照这个梦境,岂不是楚玥不需担忧?

  但其实不是的,都是盘水孤军被围,梦中那场战役其实在明年。

  现实中,由于楚玥的鼎力相助,宁王比梦中发展要快多了。

  她真的很担心,此战非彼战,这类战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她真的很怕自己的蝴蝶翅膀扇出了什么来。

  忐忑不安,心神紧绷,楚玥担心傅缙,也担心己方大军,可偏偏,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问冯戊,冯戊也无法回答她,只能道:“我们军心稳定,未必不能寻得生路。”

  这是安慰楚玥,也安慰他自己,几条小舟上气氛都很紧绷,冯戊说:“我们先回易州,说不得到地方,主子他们也回来了。”

  楚玥勉强扯了扯唇角:“你说的是。”

  但愿如此。

  ……

  盘水南岸。

  目送几艘小舟渐渐远离,那抹抱膝而坐的窈窕身影没入黑暗之中,傅缙收回视线转身。

  诸人回到方才位置,坐下商讨。

  这场议事很沉默,众人反复思索,总无法找到半个突破点。

  议了半个时辰,届时如此,气氛异常沉凝,却无一人提出投降,这样宁王沉重之余,也极欣慰。

  “既然议不出来,就不议了。”

  傅缙站起:“我们先尽我等所能,准备明日大战。”

  既然想不出来,就动手,竭尽所能准备,总比坐着好,且意随心动,说不定还会在动手之中被启发得出良策。

  这话说得很是,宁王也站起:“正该如此!”

  换了一个话题,确实好多了,最起码众人有话能说,樊岳道:“西河王有五千骠骑营,此必为先锋军。”

  五千骠骑营,就是五千匹好马,骑兵杀伤力十倍于步兵并不是夸张话,更何况还是足足五千的骑兵组成的骑兵营,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西河王连连大胜,这骠骑营功不可没。

  宁王这边也有骑兵,可惜只勉强二千,且己方被围困,无冲锋余地,骑兵的优势就完全凸显不出来了。

  若说备战,头一个想的就是西河王这骠骑营,

  这个傅缙已经有了想法,“中军靠前位置,我们连夜掘一大坑,采竹伐木,削成尖刺,固于坑底。”

  战马是很宝贵的资源,即便交战敌对,双方不到必要时候,也不肯损伤。但很明显,现在已届必要之时。

  傅缙已观察过地形和敌军营帐,心里有数,命取来临时绘制的地形地形图,点了一个位置,“西河王必会在此进攻。”

  他食指一绕,划了一个“凹”字形,“陷坑要这么挖。”

  骠骑营前方陷入,跟在后面的肯定会刹住止损的,未能达到重创骠骑营的目的,但两边这么一挖,却有截然不同。为防堵塞后军被推入,刹住的骑兵必散往两边,正好中了下一着。

  此策对付骠骑营极佳,众人叫好,于是传令下去,傅缙严令,不管是挖坑伐木,俱不能被西河哨兵发现。

  好在情况也有利,虽营帐已不全,但为防被西河军窥视,大部分都是扎在最外围的,篝火灭掉一些,伐木的再小心些,没有大问题。

  漆黑夜色中,宁军悄然无声地动起来了,被告知这是脱困一环,兵士们心里一安之余,十分用功,干得热火朝天,不过一个时辰,就把陷坑挖好了,继续忙碌着在削竹削木。

  黎明前,肯定能妥当,这个不用担心。

  只不过,宁王一行心内并未轻松分毫。

  解决了骠骑营,那接下来的步兵呢?

  陷坑也不好使了,就算没填满,人不是牲畜,前头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反应过来了。

  二十余万西河精兵。

  傅缙重重吐了一口气,拧眉不语。

  诸人也如是。

  江边水汽甚重,风也极大,暮秋的夜风已极寒,吹拂得人浑身冰冰冷,亲卫们奉上灌了热水的水囊,只接过后,却无人有心去饮。

  天地漆黑一片,夜幕笼罩,四顾茫茫无路,正如被困的宁军。

  傅缙揉了揉眉心。

  天时地利人和,一丝俱无,兵力极劣,又被重重围困,饶是他极善军事,也想不出半丝脱困思路。

  他将水囊扔回去。

  亲卫正探手去接,这时风骤一猛,才挖起堆了一大片的的黄土被扬起,一下子被眯了眼,他反射性闭了闭眼,手上一顿,那水囊就“砰”一声落了地。

  亲卫眼睛还睁不开,他不得不低头先费力去揉。

  电光火石,傅缙倏抬目:“不对!我们有天时,还有地利!”

  他目光灼灼,视线穿过穿过乱扬的泥尘,在黄土堆上一掠而过,定在身后高耸巍峨的山岭上。

  众人一愣,心脏狂跳,宁王道:“承渊有何良策?且快快道来。”

  傅缙手一指:“诸位且看,此山高耸延绵,从江畔一路蔓延向南。”

  诸人当然知道这山,就是它,挡住前方去路,才致使他们落到这层层被围的瓮中捉鳖绝境中。

  诸人心有疑惑,却未曾开口,只凝神听说。

  “此山极高,俯视盘水南岸。”也就是俯视明日整个战场。

  傅缙眸中沉凝已一扫而空,目光湛然,问:“江畔风大,昼夜不歇,诸位可知如今刮的什么风?”

  “西北风啊!”

  暮秋时分,刮的当然是西北风。

  “没错,西北风。”

  他们紧贴盘水南岸,那么他们就是在上风位,而西河军处于下风位。

  而恰恰,他们就背靠着俯瞰整个战场的山岭。

  山岭能阻挡他们的前路,也能用于借风扬沙尘。

  傅缙也是方才风骤起,见亲卫被沙尘迷了眼,这才灵光乍现。

  他的贴身近卫,绝对是千锤百炼的好手,被沙尘迷眼后,尚控制不了本能反应低头揉眼,更何况普通的兵卒?

  运沙土上山,寻一个合适位置,明日骠骑营落入陷坑,即时扬出,呼啸的西北风,即时会让其覆盖整个西河大军范围。

  骤不及防,西河军必然大乱,这就是突围反胜的上佳时机。

  傅缙道:“天时,地利,顷刻转劣为优。”

  “没错,没错!”

  山穷水尽,柳暗花明,诸人大喜过望,心潮澎湃之下,保持不了镇定,纷纷喜极击掌。

  “好,承渊所言极是!”

  宁王面上晦暗一扫而空:“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准备。”

  现在已经半夜了,要寻找合适位置,还得装泥沙运上山,最重要是不露半点风声。

  傅缙令严守营地界限,令樊岳陈瓒巡视,确保万无一失,而他本人,亲自上山一趟,寻找合适位置。

  宁王领人摊土装土。先前急行军一个昼夜,许多军备和粮草都扔下了,装土的口袋严重不足。于是就把能裁的营帐都裁了来,还有将士们的中衣。

  众志成城,终于在黎明前,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

  东方拂晓。

  双方的营地都忙碌起来,埋锅造饭,整装列阵。

  第一缕金红色的秋阳射在山巅之时,盘水河畔鸦雀无声,青黑两军对阵,肃杀之意凛凛。

  西河大军士气昂扬,西河王驱马立于王旗知晓,捋须。

  今日,就是宁王极其麾下大军埋骨之时。

  三儿说得没错,这宁王必须尽早扼杀,不能留。

  “传令,击鼓!”

  牛皮大鼓“轰”一声巨鸣,咚咚咚咚的鼓点越来越急促,濒一个临界点,西河王刷地抽出佩剑,扬剑指天。

  “将士们!进攻!!”

  当即曝起一声如雷呐喊,骠骑营打头,精锐步兵紧随其后,潮水般向对阵的宁军掩杀过去。

  傅缙冷冷看着,淡淡令:“依计行事。”

  士气明显低迷的宁军有气无力,连冲锋都慢了几拍,甚至见得勇悍的骠骑营,还惊惶四散开去。

  先锋校尉、骠骑营之首鲁遂哈哈一笑:“兄弟们,杀啊!!”

  骠骑营冲锋陷阱,历来一往无前,出西河未逢一败,屡屡嘉奖让他们意气风发,所以如今面对瓮中之鳖的宁军,他们忽略掉了一些细微的不妥。

  所以,陷坑的效果比傅缙预料的还要好。

  五千骑兵疾奔而至,竟有近半掉到前头的陷坑之中,有惊惶刹住的,但被后头的推下去了,再后面惊慌往两边散开之时,又遇上“凹”字形陷坑。

  一时,人惨呼马悲鸣,五千骠骑营竟陷入大半!

  一切发生迅雷不及掩耳,但好在骑兵够多,后头的步兵已经反应过来了,连忙刹住,保持阵营不乱。

  西河王大怒,正要施令,谁知这时,忽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沙尘。

  骤不及防的,西河军终于大乱。

  时机至!

  傅缙“伧”一声抽出佩剑,厉喝道:“将士们听令!全力进攻!!”

  一声令下,宁军金鼓大作,“隆隆”的鼓点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方才士气低迷的宁军忽一扫颓然,呐喊声震天,分成三股,立即杀出西河军中。

  宁军也有近十万精兵,先机一占,已相去甚远,前头的西河王尚睁不开眼,就已被一刀砍下脑袋。

  血腥喷溅,砍瓜切菜,西河兵心里一慌,士气就陡降,军中即时就乱起来了。哪怕领军将领们连连喝令,眼睛还疼着张不开,心中又慌的西河兵也禁不住挪动奔跑。

  需知冷兵器大军对垒,最重要的是阵形,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阵形一乱,即如散沙,溃败就在眼前。

  这等珍贵战机,傅缙当然不会放过,他率十万宁军犹如悍虎出闸,直插敌军命脉。

  ……

  鏖战一直持续到下午,西河王大败,损兵折将,最后率残兵往南而遁。

  大胜。

  不但成功解被围之困,还歼敌至少七八万,一举重创西河王。

  值得一提的是,在开战之初,有一队人马前来相助,正是之前率数千兵士杀出京城的伏小将军。

  小朝堂非正统,伏小将军观察权衡之后,决定投宁王,但去路上却得讯宁军被围困盘水之侧,他信念不改,于是决意来援。

  虽傅缙之策早足以大捷,但能得这么一个英勇大将也是大幸。

  双喜临门,诸人一身血腥,却哈哈大笑。

  “傅兄!”

  伏小将军和傅缙也认识,从前就惺惺相识,如今更是钦配极了。

  “伏兄弟!”

  傅缙和他忽拍肩膀,难得露出一丝笑。

  两人久别重逢,互相问候,伏小将军仔细看了看傅缙,却道:“傅兄很是消瘦了一些,辛苦了。”

  伏小将军认为傅缙是辛劳所致,因而也不奇怪。

  但其实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想起一些人事,傅缙笑意不禁敛了敛,唇角微抿。

  樊岳暗暗叹了口气,见伏小将军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他挨过来,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只道:“如今得胜,该把玥娘他们接回来了,幸好时日没费多少,他们应未曾走远。”

  傅缙眼前,当即浮起一张疲倦惶然的苍白面庞,顿了顿,他甩了甩头,硬着不去想她。

  说过不再理会她的,昨夜是最后一次。

  对,最后一次。

  于是他抿唇道:“你安排就是。”

  内里诸般情绪,外头却一丝不显,肃然的神色和近日没什么两样。

  樊岳撇撇嘴,他恨不得上手大力摇晃,好把人摇醒,顿了顿:“随……”随你的意。

  只樊岳一句话未曾说完,却有急促马蹄声近,哨探一声惊呼:“报!查实昨日夜间,西河军遣了十数乌篷船过江!!”

  原来,是昨夜章夙等人为防宁军驻地的河岸有小舟,被宁王逃脱,连夜命人寻了乌篷船,遣了人过江预防。

  樊岳心头“咯噔”一下,还未曾来得反应,却听身侧“哐当”一声锐响,傅缙直接把水囊一掷,人顷刻转过身来,厉喝道:“你说什么?!”

  西河兵士自然不认识宁王的,且哪怕发现宁王没走,昨夜乘小舟过江的楚玥等人也必是击杀目标。乌篷船算是中型船只,一船装载数十人马没问题,十数条,至少数百人马。

  而楚玥他们舟小,统共身边就十余护卫。

  傅缙心神震荡,大骇,厉声喝道:“备船!还不快快备船!!”

  作者有话要说:傅缙:说好的最后一次,为啥打脸来得这么快……

  哈哈哈哈哈,肥肥的一章,宝宝们明天见啦!爱你们~(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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