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二
——这次是兔兔的胜利·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不吃兔兔（下）——
殷芷舒的脑子里有些迟缓地转过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陷入结合热的哨兵在遇见其他哨兵的时候,大不了就是打一架，最多就是打得昏天暗地了些。
那么结合热的哨兵，遇见了另一个结合热的哨兵的时候呢？
……遇见了另外三个结合热的哨兵的时候呢？！
殷芷舒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底还莫名有个小人尖叫着想要看热闹。
这种热闹哪里是这么好看的！
可她现在明显,好像也只剩下了这一个选择。
——停留在原地，等待这四个人的结合热过去,否则,她退离这里的时候引起的风吹草动,或许反而会被这几个人注意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后果。
殷芷舒既来之则安之,就这么潜伏在了一簇草丛后面,静观其变。
空地上的四个人虽然同班，但明显对彼此都并不多么友善，而这种不友善，在这种情绪格外放大的时候，就显得比平时更不加掩饰。
陆砚冷冰冰地看向前方：“你们拦住我的路了,要么让开，要么打一架。”
季风宵笑得漫不经心,但明显他手背上的青筋有一点暴起,显然是在强忍着情绪：“是吗？那就打一架？”
一旁的薄雁回松了松手腕,看上去依然挂着温和的微笑,眉目之间却满是不耐烦：“打就打,别光说不动。”
黑发黑眼的少年阿德莱默不作声地俯身,从军靴两侧各自抽出了一柄短刃,在指间转过了雪亮的光。
四个人各不相让的场景已经通过实战区域的监视仪落入了场外观看的老师们眼中。
老师们也有些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有激进一点的老师来回踱步：“不然直接空投大量抑制剂，不然难道真的让他们打起来吗！那可是这一届精神力最高的四个人！是我们整个人类的希望！受伤还是小事，万一上头了，真的闹出事来怎么交代！”
“他们自己不顾身体情况，非要去实训。是应该长个教训，让他们先打。”
“说得容易！先打，然后呢？！现在他们看起来起码还算是有理智，强行分开也不是不可能，打起来以后，谁去分开他们？你？还是我？”
监控室陷入一片寂静。
却有一个镜头，突然扫到了草丛里的某个角落。
“等一下，刚刚那儿——有人？”一位眼尖的老师微微拧眉：“转回去，再看一眼。”
于是镜头扫到了殷芷舒藏身的地方，匍匐在那儿的少女其实隐藏得极好，可惜实在想要吃瓜看热闹的心情稍微出卖了她，如果不是她刚才探头的那一下，恐怕监控也很难发现她。
监控室的老师眉头越皱越紧：“隐藏姿势满分，意识满分，地点选择满分，她是在嗑瓜子吗？还有人实训的时候带瓜子？”
“不是，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难道不是，在四个哨兵精神力濒临崩溃的边缘，她还能毫无所觉地嗑瓜子吗？这是谁？马上查！”
殷芷舒其实也不完全是真的毫无所觉。
面前四个绝对堪称是顶级哨兵的精神力如此碰撞激荡，她面前的草丛都无风自动了起来，更何况，下一刻，几个人已经剑拔弩张地齐齐放出了自己的具象化精神体。
满打满算，这还是殷芷舒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真的具象化精神体。
她过去十八年的人生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平平无奇，一路保持着普普通通的年级第一到高二，突然被检测出了基因变异，她的人生，也从此倏而从一个普通人的普通轨迹，拐到了超凡世界。在这之后，其实殷芷舒或多或少还对自己所处的世界并没有特别直接的认识，直到现在——
银发绿眸的少年面色冰冷地抬手，一头威风凛凛、有近乎三层楼高的冰原狼在他身后乍现，冰原狼有着和他的发色一样漂亮的银白色毛发和薄绿色双瞳，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前方，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下一刻，一条通体漆黑的大蟒蛇倏而出现在阿德莱身后，再向着面前的冰原狼毫无惧色的吐出了猩红的蛇信，而阿德莱面沉如水，微微压低身子，已经摆出了可守可攻的姿势。
季风宵笑了一声，他的红发在这样的精神力冲撞下微微飞扬，但反而显得他更加意气风发：“原来你们的精神体是这样啊。”
他话音才落，身后便也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金毛犬，金毛亲昵地俯下身，先是在他掌心蹭了蹭，再起身的时候，脸上的温和之意已经一扫而空，背毛因为情绪的激荡而蓬开，再向着面前发出了近乎狼吠的啸声。
“倒是挺像狼。”陆砚上下打量了金毛一眼，嗤笑着做出了评价。
——像狼，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狼。
季风宵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怎么，陆砚，我们俩先试试？”
陆砚却没有看他，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不知为何，薄雁回只沉默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像他们一样气势汹汹地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季风宵微微挑眉：“老薄，都这样了，也别藏着掖着了，一会儿真打起来，你那小身板挺得住吗？”
薄雁回扫过去一眼：“不劳你费心。”
“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阿德莱突然开口：“你的精神体……”
他顿了顿，换了一个自认为婉转，其实更像是火上浇油的说法：“从自然界生物克制的角度来说，很容易被我的吃掉。”
薄雁回：“……”
殷芷舒当然认出了，薄雁回就是那天在小巷子里扣住了她的人，掐指一算，距离那次相遇才过去了两个月，他们哨兵结合热居然这么频繁的吗？
因为阿德莱的话，她不免也对薄雁回的精神体有些好奇。
而且阿德莱都这么说了，他居然还没有反驳！
肯定是**不离十了！
不得不说，其他几个人的精神体具现化出来的时候，殷芷舒都觉得有点意外，却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但她确实想不到，薄雁回会有什么样的精神体。
金发蓝眼的少年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抬起了手：“倒也未必。”
殷芷舒愣了愣，心道倒也未必什么。
下一瞬，薄雁回已经放出了他的精神体。
一直雪白，微胖，腿很短但耳朵很长很抖擞的大白兔子，睁着一双如巨大红宝石般的眼睛，出现在了薄雁回身后。
阿德莱：“……”
陆砚：“……”
季风宵：“…………”
殷芷舒一个没忍住：“……噗。”
在场的四个人精神高度紧张，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他们的精神力感受范围之内，殷芷舒这一声已经压得很低了的笑声，还是在第一时间就传入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于是不仅仅是这四个人，连带着他们身后的精神体都一起向着殷芷舒转过了头。
……怎么说呢，其实只是被四个精神力达到了超S等级的哨兵一起盯着，压力就已经很大了，更何况，这四个人还都处于不太正常的结合热状态中。
而他们身后的巨大蛇蛇，巨大狼狼，巨大狗狗和……巨大兔兔，这样一起看过来的时候，别管最后的兔兔有多格格不入和雪白可爱，都有会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甚至会有一点巨物恐惧的感觉。
藏是藏不住了，殷芷舒只能慢慢站起了身，双手举起来，摆了一个投降和无害的姿势：“我只是想……借过而已。”
她用下巴点了点肉眼可见的、象征着重点的那面旗：“还有不到三公里路，我还蛮想拿到学分的。”
监控室里，所有的老师都已经惊呆了。
殷芷舒的档案已经放在了他们案前的桌子上，哨兵系的老师们脸色都很是不好：“这就是向导系？！人干事！？这么一个宝贝藏着掖着，我们竟然对她的存在一无所知！！但凡我知道……”
“你知道又怎么样？拉她来和这四个人分别试一遍吗？”一旁的老师冷声冷气道：“你当向导是什么？”
“……行了，别吵了，不管之前怎么样，起码现在……”另一位老师清了清嗓子：“看那几个臭小子的表情，我看这架可能打不起来了。”
确实是打不起来了。
殷芷舒站起身的同时，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上难以言喻的躁热和烦闷感猛地一轻，就连眉头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松开了一些。
距离这么近，他们彼此之间对对方的情况都算得上是一目了然，此时此刻，其余三个人与自己相仿的感觉传入感官里，四个人的神色顿时一并微微顿了顿。
薄雁回湛蓝的眼眸停留在殷芷舒身上，第一个开口道：“又见面了。”
结果就在他话音出口的同时，另外三道声音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好久不见。”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薄雁回：“……”
殷芷舒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逐一打过招呼，虽然细想的话，只是恰好都认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为什么现在的气氛就这么古怪呢？古怪到她觉得有一咪咪尴尬呢？
很难解释。
最后还是陆砚先开了口：“如你所见，如我此前所说，我的结合热好像压不住了。另外他们三个人也是。”
殷芷舒微微一愣：“要我帮忙注射抑制剂吗？这活我还蛮熟的……”
她边说，目光边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薄雁回身上。
薄雁回微微勾唇，冲她颔首的同时，顿时感觉到了另外三道……哦不，连带精神体的六道视线，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换做是刚才，这么多视线盯着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只有不爽。
但现在，薄雁回的心底，竟然有几分自己也难以形容和承认的暗爽。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砚还算是镇定，他的吐字依然十分清晰，整个人就像是身后的冰原狼一样，冷静到了凌厉的地步——如果不是他的眼角和脸颊上都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的话：“直白地说，你是向导，而你现在行动自如，这代表着，我们彼此之间的精神力，极有可能可以达成高度匹配。”
殷芷舒一愣。
她也只不过入学了没多久，虽然对于向导的责任和义务也有了算是长足且详细的了解，但却确实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过。
季风宵挑眉一笑，率先向她走来，再伸出一只手：“所以，要试试看吗？”
殷芷舒下意识问道：“试试看什么？”
接话的是薄雁回，他湛蓝的双目沉沉地看着她，再弯起了一抹笑意，就像是那日在那个小巷中，他将她抵在墙壁上的时候一样，声音微哑：“试试看，要成为我的向导，从此只为我一个人引导所有前进的路吗？”
一旁，黑发黑眸沉默寡言的少年，也向她走了过来，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监视镜头前，四个人的主教练和老师全都来了，几个人各自为营，都十分紧张殷芷舒的选择，毫无疑问，在看到了她的精神力数值以及此时此刻几个人明显都被安抚了的情绪来看，她或许……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适配。
所以，结果就只在于她的选择。
“没有人可以拒绝我们陆砚吧？冰原狼啊那可是，多帅多有安全感啊！”
“恕我直言，一个会来参加哨兵实训的向导，可能不需要别人给她的安全感。我觉得还是我们季风宵好，多可爱的金毛啊，进可攻退可打滚，谁见了不喜欢呢？”
“你们别欺负我们阿德莱话少，黑蛇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漂亮强大的精神体，没有向导会不喜欢的！！”
只有薄雁回的导师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呢，兔兔精神体，很难让他在这种互相扔狠话的环节里说出什么有建设性且有气势的话。
哨兵与向导之间的感应，其实是双向的。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可能称之为，四个双向，更合适。
咳。
殷芷舒认真思考了一番：“你们同时这样……我也很为难。”
四个人同时神色微紧。
“但我也确实不能什么都不做。”殷芷舒继续道。
四个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也只是稍微。
“一道没有对错的选择题，让人怎么寻找答案呢？”殷芷舒歪了歪头：“不然……让我的精神体自己试试看？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这是精神体之间的交流？”
四个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
殷芷舒却已经在话落音后，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很是成熟完美，抬手不怎么熟练地具现化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四人一蛇一狼一狗一兔默默探头，一起看向了殷芷舒身旁漂亮的双色布偶猫：“……”
“哇，是猫啊。”阿德莱的导师目光锐利：“就很适合坐在蛇头上出巡。”
“猫和狗也可以关系很好，互相舔毛。”季风宵的导师不甘示弱。
“也可以躺在狼背上，冰原狼脖子上的毛最柔软蓬松了。它自己跳上去试试就知道了。”陆砚的导师死死盯着监视器：“快卧下来让它跳上去啊！”
薄雁回的导师：“……”
依然说不出有什么有竞争力的话。
布偶猫很是优雅骄矜，它抖了抖自己蓬松又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殷芷舒身上蹭了两个来回以后，才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像是巡视领地一般，逡巡了一圈。
它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吐着舌头的傻狗狗，冲着威猛威严的狼狼低低地呲了一声，再冲着冰冷的大黑蛇猛爪出鞘，如此巡视一圈，最后走到了兔兔旁边。
和兔兔贴贴。
一只微胖的大白耳朵兔兔和一只漂亮好看的猫猫贴贴在一起的样子，简直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最关键的是，那只布偶猫，在兔兔身边贴贴了一会后，居然一边认真地闻了闻兔兔身上的味道，再猫猫祟祟地转去了兔兔身后，猝不及防地双爪抱住了对方的尾巴，一把撸到了头，再松开，让兔兔的小尾巴重新缩了回去。
兔兔：……呆滞.jpg
猫猫：……有被爽到.jpg
殷芷舒默默转开了头。
她不会承认，她的精神体猫猫想做的事情，也是她想做的事情的！
薄雁回的导师：……峰、峰回路转！
他长笑一声，终于十分凡尔赛地开口：“嗐，那么威猛又有什么用呢？合适才是最好的嘛。”
其他三个人的导师：“……”
薄雁回低笑了一声：“还想撸吗？”
殷芷舒也不想说真话的，但猫猫做都做了，她只能用一只手捂着脸，痛心疾首且诚实地小声开口：“……也、也不是不想……”
精神体兔兔转过身，冲着猫猫摇了摇尾巴。
猫猫：“？！”
殷芷舒：“？！！！”
就像是动作快过脑子，精神体猫猫一跃而上，比刚才更彻底认真地撸了一把兔兔尾巴，然后满足地贴在了兔兔身上，露出了餍足的表情。
薄雁回忍不住笑出了声。
实训开始前，他就想要问她那句话了。
无奈岂料她跑的那么快，他一路紧赶慢赶竟然都没有追上。
刚才其他几个人同时放出精神体，又同时显得与她如此契合的时候，他的心底不是不紧张的。
还好，最终，竟然是自己的兔兔胜出了。
就像是那天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结合热的自己，偏偏要选择那条小巷，又像是守株待兔一般等来了她。
可能，这就是兔兔之所以是兔兔的……原因吧。
他这样想着，再次笑出了声，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的向导，我是薄雁回。”
顿了顿，薄雁回又想到了什么，他带着比之前更浓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她：“对了，我真的很适合做男朋友，要试试看吗？”
这一次，殷芷舒终于抬手搭上了他的手心：“好啊，那就试试看好了。”
谁让她的猫猫选择了他的兔兔呢。
而且……撸都撸了，手感也特别好……总、总不能不负责的吧？
薄雁回微微一笑，手腕用力，将殷芷舒带到了自己身边，他没有收回精神体，只是将兔兔的具现化缩小到了掌心的大小，再亲昵地蹭了蹭殷芷舒。
他第一次不觉得自己的兔兔精神体比起其他人的，有什么羞于见人了。
他会用他的余生跟随她的脚步，遵循她的向导。
守护她，保护她，直到……
直到他们彼此的精神体与灵魂都消散，湮灭在宇宙银河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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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芷舒的脑子里有些迟缓地转过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陷入结合热的哨兵在遇见其他哨兵的时候,大不了就是打一架，最多就是打得昏天暗地了些。
那么结合热的哨兵，遇见了另一个结合热的哨兵的时候呢？
……遇见了另外三个结合热的哨兵的时候呢？！
殷芷舒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底还莫名有个小人尖叫着想要看热闹。
这种热闹哪里是这么好看的！
可她现在明显,好像也只剩下了这一个选择。
——停留在原地，等待这四个人的结合热过去,否则,她退离这里的时候引起的风吹草动,或许反而会被这几个人注意到，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后果。
殷芷舒既来之则安之,就这么潜伏在了一簇草丛后面,静观其变。
空地上的四个人虽然同班，但明显对彼此都并不多么友善，而这种不友善，在这种情绪格外放大的时候，就显得比平时更不加掩饰。
陆砚冷冰冰地看向前方：“你们拦住我的路了,要么让开，要么打一架。”
季风宵笑得漫不经心,但明显他手背上的青筋有一点暴起,显然是在强忍着情绪：“是吗？那就打一架？”
一旁的薄雁回松了松手腕,看上去依然挂着温和的微笑,眉目之间却满是不耐烦：“打就打,别光说不动。”
黑发黑眼的少年阿德莱默不作声地俯身,从军靴两侧各自抽出了一柄短刃,在指间转过了雪亮的光。
四个人各不相让的场景已经通过实战区域的监视仪落入了场外观看的老师们眼中。
老师们也有些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有激进一点的老师来回踱步：“不然直接空投大量抑制剂，不然难道真的让他们打起来吗！那可是这一届精神力最高的四个人！是我们整个人类的希望！受伤还是小事，万一上头了，真的闹出事来怎么交代！”
“他们自己不顾身体情况，非要去实训。是应该长个教训，让他们先打。”
“说得容易！先打，然后呢？！现在他们看起来起码还算是有理智，强行分开也不是不可能，打起来以后，谁去分开他们？你？还是我？”
监控室陷入一片寂静。
却有一个镜头，突然扫到了草丛里的某个角落。
“等一下，刚刚那儿——有人？”一位眼尖的老师微微拧眉：“转回去，再看一眼。”
于是镜头扫到了殷芷舒藏身的地方，匍匐在那儿的少女其实隐藏得极好，可惜实在想要吃瓜看热闹的心情稍微出卖了她，如果不是她刚才探头的那一下，恐怕监控也很难发现她。
监控室的老师眉头越皱越紧：“隐藏姿势满分，意识满分，地点选择满分，她是在嗑瓜子吗？还有人实训的时候带瓜子？”
“不是，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难道不是，在四个哨兵精神力濒临崩溃的边缘，她还能毫无所觉地嗑瓜子吗？这是谁？马上查！”
殷芷舒其实也不完全是真的毫无所觉。
面前四个绝对堪称是顶级哨兵的精神力如此碰撞激荡，她面前的草丛都无风自动了起来，更何况，下一刻，几个人已经剑拔弩张地齐齐放出了自己的具象化精神体。
满打满算，这还是殷芷舒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真的具象化精神体。
她过去十八年的人生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平平无奇，一路保持着普普通通的年级第一到高二，突然被检测出了基因变异，她的人生，也从此倏而从一个普通人的普通轨迹，拐到了超凡世界。在这之后，其实殷芷舒或多或少还对自己所处的世界并没有特别直接的认识，直到现在——
银发绿眸的少年面色冰冷地抬手，一头威风凛凛、有近乎三层楼高的冰原狼在他身后乍现，冰原狼有着和他的发色一样漂亮的银白色毛发和薄绿色双瞳，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前方，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下一刻，一条通体漆黑的大蟒蛇倏而出现在阿德莱身后，再向着面前的冰原狼毫无惧色的吐出了猩红的蛇信，而阿德莱面沉如水，微微压低身子，已经摆出了可守可攻的姿势。
季风宵笑了一声，他的红发在这样的精神力冲撞下微微飞扬，但反而显得他更加意气风发：“原来你们的精神体是这样啊。”
他话音才落，身后便也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金毛犬，金毛亲昵地俯下身，先是在他掌心蹭了蹭，再起身的时候，脸上的温和之意已经一扫而空，背毛因为情绪的激荡而蓬开，再向着面前发出了近乎狼吠的啸声。
“倒是挺像狼。”陆砚上下打量了金毛一眼，嗤笑着做出了评价。
——像狼，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狼。
季风宵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怎么，陆砚，我们俩先试试？”
陆砚却没有看他，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不知为何，薄雁回只沉默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像他们一样气势汹汹地放出自己的精神体。
季风宵微微挑眉：“老薄，都这样了，也别藏着掖着了，一会儿真打起来，你那小身板挺得住吗？”
薄雁回扫过去一眼：“不劳你费心。”
“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阿德莱突然开口：“你的精神体……”
他顿了顿，换了一个自认为婉转，其实更像是火上浇油的说法：“从自然界生物克制的角度来说，很容易被我的吃掉。”
薄雁回：“……”
殷芷舒当然认出了，薄雁回就是那天在小巷子里扣住了她的人，掐指一算，距离那次相遇才过去了两个月，他们哨兵结合热居然这么频繁的吗？
因为阿德莱的话，她不免也对薄雁回的精神体有些好奇。
而且阿德莱都这么说了，他居然还没有反驳！
肯定是**不离十了！
不得不说，其他几个人的精神体具现化出来的时候，殷芷舒都觉得有点意外，却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但她确实想不到，薄雁回会有什么样的精神体。
金发蓝眼的少年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抬起了手：“倒也未必。”
殷芷舒愣了愣，心道倒也未必什么。
下一瞬，薄雁回已经放出了他的精神体。
一直雪白，微胖，腿很短但耳朵很长很抖擞的大白兔子，睁着一双如巨大红宝石般的眼睛，出现在了薄雁回身后。
阿德莱：“……”
陆砚：“……”
季风宵：“…………”
殷芷舒一个没忍住：“……噗。”
在场的四个人精神高度紧张，周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他们的精神力感受范围之内，殷芷舒这一声已经压得很低了的笑声，还是在第一时间就传入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于是不仅仅是这四个人，连带着他们身后的精神体都一起向着殷芷舒转过了头。
……怎么说呢，其实只是被四个精神力达到了超S等级的哨兵一起盯着，压力就已经很大了，更何况，这四个人还都处于不太正常的结合热状态中。
而他们身后的巨大蛇蛇，巨大狼狼，巨大狗狗和……巨大兔兔，这样一起看过来的时候，别管最后的兔兔有多格格不入和雪白可爱，都有会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甚至会有一点巨物恐惧的感觉。
藏是藏不住了，殷芷舒只能慢慢站起了身，双手举起来，摆了一个投降和无害的姿势：“我只是想……借过而已。”
她用下巴点了点肉眼可见的、象征着重点的那面旗：“还有不到三公里路，我还蛮想拿到学分的。”
监控室里，所有的老师都已经惊呆了。
殷芷舒的档案已经放在了他们案前的桌子上，哨兵系的老师们脸色都很是不好：“这就是向导系？！人干事！？这么一个宝贝藏着掖着，我们竟然对她的存在一无所知！！但凡我知道……”
“你知道又怎么样？拉她来和这四个人分别试一遍吗？”一旁的老师冷声冷气道：“你当向导是什么？”
“……行了，别吵了，不管之前怎么样，起码现在……”另一位老师清了清嗓子：“看那几个臭小子的表情，我看这架可能打不起来了。”
确实是打不起来了。
殷芷舒站起身的同时，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上难以言喻的躁热和烦闷感猛地一轻，就连眉头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松开了一些。
距离这么近，他们彼此之间对对方的情况都算得上是一目了然，此时此刻，其余三个人与自己相仿的感觉传入感官里，四个人的神色顿时一并微微顿了顿。
薄雁回湛蓝的眼眸停留在殷芷舒身上，第一个开口道：“又见面了。”
结果就在他话音出口的同时，另外三道声音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好久不见。”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薄雁回：“……”
殷芷舒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逐一打过招呼，虽然细想的话，只是恰好都认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为什么现在的气氛就这么古怪呢？古怪到她觉得有一咪咪尴尬呢？
很难解释。
最后还是陆砚先开了口：“如你所见，如我此前所说，我的结合热好像压不住了。另外他们三个人也是。”
殷芷舒微微一愣：“要我帮忙注射抑制剂吗？这活我还蛮熟的……”
她边说，目光边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薄雁回身上。
薄雁回微微勾唇，冲她颔首的同时，顿时感觉到了另外三道……哦不，连带精神体的六道视线，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换做是刚才，这么多视线盯着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只有不爽。
但现在，薄雁回的心底，竟然有几分自己也难以形容和承认的暗爽。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砚还算是镇定，他的吐字依然十分清晰，整个人就像是身后的冰原狼一样，冷静到了凌厉的地步——如果不是他的眼角和脸颊上都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的话：“直白地说，你是向导，而你现在行动自如，这代表着，我们彼此之间的精神力，极有可能可以达成高度匹配。”
殷芷舒一愣。
她也只不过入学了没多久，虽然对于向导的责任和义务也有了算是长足且详细的了解，但却确实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过。
季风宵挑眉一笑，率先向她走来，再伸出一只手：“所以，要试试看吗？”
殷芷舒下意识问道：“试试看什么？”
接话的是薄雁回，他湛蓝的双目沉沉地看着她，再弯起了一抹笑意，就像是那日在那个小巷中，他将她抵在墙壁上的时候一样，声音微哑：“试试看，要成为我的向导，从此只为我一个人引导所有前进的路吗？”
一旁，黑发黑眸沉默寡言的少年，也向她走了过来，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监视镜头前，四个人的主教练和老师全都来了，几个人各自为营，都十分紧张殷芷舒的选择，毫无疑问，在看到了她的精神力数值以及此时此刻几个人明显都被安抚了的情绪来看，她或许……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适配。
所以，结果就只在于她的选择。
“没有人可以拒绝我们陆砚吧？冰原狼啊那可是，多帅多有安全感啊！”
“恕我直言，一个会来参加哨兵实训的向导，可能不需要别人给她的安全感。我觉得还是我们季风宵好，多可爱的金毛啊，进可攻退可打滚，谁见了不喜欢呢？”
“你们别欺负我们阿德莱话少，黑蛇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漂亮强大的精神体，没有向导会不喜欢的！！”
只有薄雁回的导师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呢，兔兔精神体，很难让他在这种互相扔狠话的环节里说出什么有建设性且有气势的话。
哨兵与向导之间的感应，其实是双向的。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可能称之为，四个双向，更合适。
咳。
殷芷舒认真思考了一番：“你们同时这样……我也很为难。”
四个人同时神色微紧。
“但我也确实不能什么都不做。”殷芷舒继续道。
四个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也只是稍微。
“一道没有对错的选择题，让人怎么寻找答案呢？”殷芷舒歪了歪头：“不然……让我的精神体自己试试看？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这是精神体之间的交流？”
四个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
殷芷舒却已经在话落音后，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很是成熟完美，抬手不怎么熟练地具现化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四人一蛇一狼一狗一兔默默探头，一起看向了殷芷舒身旁漂亮的双色布偶猫：“……”
“哇，是猫啊。”阿德莱的导师目光锐利：“就很适合坐在蛇头上出巡。”
“猫和狗也可以关系很好，互相舔毛。”季风宵的导师不甘示弱。
“也可以躺在狼背上，冰原狼脖子上的毛最柔软蓬松了。它自己跳上去试试就知道了。”陆砚的导师死死盯着监视器：“快卧下来让它跳上去啊！”
薄雁回的导师：“……”
依然说不出有什么有竞争力的话。
布偶猫很是优雅骄矜，它抖了抖自己蓬松又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殷芷舒身上蹭了两个来回以后，才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像是巡视领地一般，逡巡了一圈。
它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吐着舌头的傻狗狗，冲着威猛威严的狼狼低低地呲了一声，再冲着冰冷的大黑蛇猛爪出鞘，如此巡视一圈，最后走到了兔兔旁边。
和兔兔贴贴。
一只微胖的大白耳朵兔兔和一只漂亮好看的猫猫贴贴在一起的样子，简直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最关键的是，那只布偶猫，在兔兔身边贴贴了一会后，居然一边认真地闻了闻兔兔身上的味道，再猫猫祟祟地转去了兔兔身后，猝不及防地双爪抱住了对方的尾巴，一把撸到了头，再松开，让兔兔的小尾巴重新缩了回去。
兔兔：……呆滞.jpg
猫猫：……有被爽到.jpg
殷芷舒默默转开了头。
她不会承认，她的精神体猫猫想做的事情，也是她想做的事情的！
薄雁回的导师：……峰、峰回路转！
他长笑一声，终于十分凡尔赛地开口：“嗐，那么威猛又有什么用呢？合适才是最好的嘛。”
其他三个人的导师：“……”
薄雁回低笑了一声：“还想撸吗？”
殷芷舒也不想说真话的，但猫猫做都做了，她只能用一只手捂着脸，痛心疾首且诚实地小声开口：“……也、也不是不想……”
精神体兔兔转过身，冲着猫猫摇了摇尾巴。
猫猫：“？！”
殷芷舒：“？！！！”
就像是动作快过脑子，精神体猫猫一跃而上，比刚才更彻底认真地撸了一把兔兔尾巴，然后满足地贴在了兔兔身上，露出了餍足的表情。
薄雁回忍不住笑出了声。
实训开始前，他就想要问她那句话了。
无奈岂料她跑的那么快，他一路紧赶慢赶竟然都没有追上。
刚才其他几个人同时放出精神体，又同时显得与她如此契合的时候，他的心底不是不紧张的。
还好，最终，竟然是自己的兔兔胜出了。
就像是那天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结合热的自己，偏偏要选择那条小巷，又像是守株待兔一般等来了她。
可能，这就是兔兔之所以是兔兔的……原因吧。
他这样想着，再次笑出了声，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的向导，我是薄雁回。”
顿了顿，薄雁回又想到了什么，他带着比之前更浓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她：“对了，我真的很适合做男朋友，要试试看吗？”
这一次，殷芷舒终于抬手搭上了他的手心：“好啊，那就试试看好了。”
谁让她的猫猫选择了他的兔兔呢。
而且……撸都撸了，手感也特别好……总、总不能不负责的吧？
薄雁回微微一笑，手腕用力，将殷芷舒带到了自己身边，他没有收回精神体，只是将兔兔的具现化缩小到了掌心的大小，再亲昵地蹭了蹭殷芷舒。
他第一次不觉得自己的兔兔精神体比起其他人的，有什么羞于见人了。
他会用他的余生跟随她的脚步，遵循她的向导。
守护她，保护她，直到……
直到他们彼此的精神体与灵魂都消散，湮灭在宇宙银河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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