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节 莫许番外 先救她
莫归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心里面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现在对许清嘉的影响力还没有唐初露大，他变着法子讨她开心，除了让她离开之外，什么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她熟视无睹。
但唐初露一两句话就能够让她点头。
然而没有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唐初露没有在这里待多久，许清嘉就发作了。
莫归暝觉得自己以后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他看到许清嘉被推进手术室，身上沾了一些血，还有一些不明的液体，整张脸都白得吓人，头上全是汗，黑色的头发粘在一起，像是鬼魅。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就连呼吸都微弱，看上去使不上力气。
那时候莫归暝有一种错觉，好像她身上的血液已经全部都被蒸发干净，留下的也只是一些空壳。
他感觉到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抓住唐初露的手，「救她，不管孩子怎么样，先救她。」
这一天对许清嘉来说也永远都无法忘记。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有漫长的等待，她以为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想到唐初露先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便强行忍了下来。
一定要活下去。
孩子和她都一定要活下去。
这样唐初露才有可能离开这个地方。
她知道莫归暝言出必行，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不会放过唐初露他们。
一定都要好好地活下来。
至少她不能够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唐初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终于全身脱了力气一样昏睡过去。
……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入目的便是男人有些憔悴的脸。
他那张脸就算是布满了胡茬，也英俊不已。
只是许清嘉根本就没有心思欣赏，整个人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莫归暝眼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看见她醒来，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找医生。」
没过多久，医生就全部走了进来。
唐初露也在其中，许清嘉看到她，神情这才有了波动，「孩子怎么样？」
唐初露坐到她旁边，对她笑了笑，「是哥哥和妹妹。」
许清嘉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我可以抱抱他们吗？」
医生做完检查之后就先出去，她现在还太虚弱，就连坐起来都有些费劲。
唐初露轻轻按着她的肩膀，「等你再休息一会儿再把他们抱过来给你看。」
许清嘉却摇了摇头，「我现在就想看看他们。」
她眼睛有些红，声音也沙哑到了极致，「可以吗？」
唐初露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莫归暝。
莫归暝自从许清嘉醒来就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一分一秒都没有离开过。
唐初露开口道:「莫归暝到现在也没有抱过孩子，不然让他抱过来吧？」
许清嘉闻言有些诧异扭过头来看着他，「你没有去看他们吗？」
莫归暝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沉沉地说:「你都没有醒来，我怎么会去看他们。」
他高傲了那么多年，却在此时此刻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在面临着死亡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这么些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好像自从遇见许清嘉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发生了转变，他整个人也产生了一些无法言喻的变化。
一直以来他都很抗拒，厌恶没有办法自己主宰情绪的情况出现，所以他抗拒，甚至有时候会迁怒到许清嘉身上，伤害到她。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原来是爱上了她。
现在他明白了，却好像已经有些晚。
两个孩子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都有些虚弱，暂时还没有办法抱过来给许清嘉看。
莫归暝倒是去看了，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影子，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好像就能够看很久。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浪费，好像只要看着他们的脸，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他回到病房，把自己的感受分享给许清嘉。
许清嘉听着，勾起了嘴角，似乎也有些向往和憧憬。
他发现生下孩子之后，许清嘉好像变得开朗了一些，也会主动和他说一些话。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孩子给她带来的正面影响，但心里面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滋养。
在许清嘉累到睡着的时候，他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沙哑着声音说:「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复婚，好不好？」
许清嘉睡着了，没有回答他。
莫归暝沉沉地看着她，帮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睡下。
……
等许清嘉修养得差不多之后，唐初露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她一直记得她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有些舍不得，也只能够默默地祝福她。
唐初露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自己，但现在的情况，她不能够在海城多呆，说不定那个疯子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
莫归暝现在虽然护得住她，但是她还有许清嘉要去照顾，况且她也不愿意寄人篱下。
她离开之后，一切都好像没什么变化。
但有些东西，莫归暝察觉出来跟以前不一样了。
唐初露在的时候许清嘉整个人都要开朗一些，她走了之后许清嘉好像就没什么精神。
只有在抱着孩子的时候，脸上才会浮现出跟以往不一样的神情来。
她第一次抱着孩子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一下子就直击心脏。
许清嘉看着怀里面小小的人，那两张小脸蛋，突然就感觉到生命的沉重。
这两个孩子是她的骨肉，是从她的身体里面出来的两条鲜活的生命。
看着这两个小人，她突然为自己先前想过要打掉他们而感到愧疚。
她心里面生出一些柔软而又强大的力量，好像整个人都比以前开阔了不少。
面对着莫归暝时，也再也没有先前只想躲避消极应对的模样，反而可以平静地和他对视，跟他说话。
经历了这一场，她好像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仿佛新生。
在许清嘉住院的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祁妙的丑闻。
她隐隐约约有听说过，说是她高攀莫归暝不成，被众人嘲笑，她才知道原来祁妙怀孕的事情是莫归暝一手设计的，因为以前的恩怨，莫归暝对她只是顺手报复。
他原来也跟她解释过，可许清嘉不信，现在相信了，但是却又不怎么在乎了。
原来真的经历过生死之后，这些事情都会变成浮尘小事，再也没有办法在她心里面掀起波澜。
曾经觉得永远都过不去的坎，过去了之后才会发现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难关。
她现在有了两个孩子，也活了下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事情？
从此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成为一个优秀的母亲，也成为一个更加优秀的自己。
三年后。
时间过去的很快，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三年前，许清嘉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日子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站在镜子前面给自己梳着头发，身上穿着驼色的风衣，整个人看上去知性又温柔。
虽然年长了三岁，但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看上去平添了一点韵味。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拍了拍脸颊。
下一秒身后便贴上一个温热的怀抱，「打扮的这么好看，是要去哪里？」
许清嘉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哥哥和妹妹都还在睡觉，等会出来看到这个样子怎么办？」
「早晚都要习惯的。」莫归暝在她的脸上亲了亲，看到她脖子下面的痕迹，笑了一下。
昨天晚上许清嘉要去陪他们领导见一个客户，莫归暝已经告诉过她那些人不怀好意，结果去接她的时候发现她还是被灌了酒。
那些人不知道许清嘉背后的人是莫归暝，大气也不敢出，等到莫归暝把她扛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酒里面被人放了东西。
昨天晚上他是带着怒气，下手有些狠。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待会他们醒了之后，怎么跟他们解释你脖子上的这些痕迹。」
两个孩子都有一些性格上的问题，但是哥哥很聪明，除了不怎么爱跟人说话之外，在其他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秀。
一说到这些，许清嘉就有些生气，但她也不能够怪莫归暝。
因为莫归暝已经事先提醒过她，确实是她自己没有注意。
但她既然选择了要自己在外面打拼，这些事情都是没有办法越过去的，只能说以后小心一些。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许清嘉忽然推开他，有些认真地对他说:「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孩子的父母，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这三年莫归暝一直试图修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可是许清嘉早就已经对他死心。
她以前惦记着他对她的恩情，就算是他逼她离婚，打掉孩子，但也没有记恨他。
可后来他把她关在别墅里面那么久，她没有办法释怀。
但孩子的到来多多少少抵消了一些怨恨，她现在只想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但再也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莫归暝听到她无数次的拒绝自己，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意收敛了一些，「昨天晚上你不是这么说的，你求我的时候倒是比你现在的样子要可爱一些。」
「莫归暝！」许清嘉有些恼怒地打断他，「你明明可以把我送去医院，也可以让医生给我开药，为什么你非要用那种方法？」
她抿着嘴角，有些愤恨。
莫归暝蹙起眉头，「不管怎么样我也帮了你，还是说你更想被那些男人得手？」
他抓着许清嘉的手腕，拇指在上面摩挲，「我原本是要把你送到医院去的，可是车开到一半你就爬到副驾座，非要往我身上爬，我能怎么办……」
「好了，别说了！」许清嘉推开他，脸有些燥热，又有些烦躁，「反正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你睡了我就想跑？还想当没发生过？」
莫归暝突然笑出了声，「我发现你最近跟唐初露呆久了，脾气也比以前大了。」
自从几个月前许清嘉也突然从国外回来之后，这两个女人成天待在一起，占了许清嘉不少时间。
他就觉得唐初露有些碍眼。
她原本只偶尔带着唐甜甜回来一次，唐甜甜跟他家两个玩的倒是不错，但唐初露这么占着许清嘉的时间让他有些不爽。
他现在都只能够借着孩子的名义跟她相处，好不容易昨天吃到了肉，今天又面对这么冷淡的她，语气不免有些急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重新接受我？」
这三年他其实很少逼许清嘉做选择，而是放手给她一个成长的空间。
他保持着一个频率在她的身边，却也没有把她逼得太紧，要是让她去学习考试。
前段时间看着她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准备考大学，每天晚上累到半夜才睡觉，眼底下是厚厚的黑眼圈，都忍不住想要跟她说不用去受这些苦，他可以养她，但是每次看到她认真学习时身上那股劲，他就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出这种话。
她不想要只依靠他生活。
他一直都知道许清嘉骨子里面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现在还有孩子，她想让两个孩子为她骄傲。
许清嘉听到他突然问出口，表情也有些僵硬，然后垂下眼睛，「我现在没有考虑感情的打算，就算考虑感情也不会考虑你。」
说完她拿起一旁的包包，「我上课要迟到了，哥哥和妹妹醒了之后，麻烦你先照顾一下。」
这两年许清嘉越来越忙，最开始哥哥和妹妹都需要她全天盯着，就算是旁边有阿姨和其他家政人员帮忙，她也不敢让他们两个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这两个孩子性格上有些问题，和人交流的时候总是让人不放心，后来在唐初露的推荐下，把哥哥送到了幼儿园，倒是解决了她的一个心头大患。
但是妹妹现在还是不怎么肯开口说话，前段时间会叫爸爸妈妈把她跟莫归暝高兴了很久。
哥哥倒是还好，但妹妹是需要有人看着的。
莫归暝的工作说不上清闲，但他作为公司的大老板，重大决策当然需要他在场，但其他的事情他也会尽量交给别人去做，会把时间空出来留给他们三个。
把孩子交给他看着，许清嘉是放心的。
「今天要带孩子回去老宅，你结束了我派人去接你。」
许清嘉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回老宅？」
「你忘记了，今天是爷爷奶奶的生日。」
许清嘉想了想，「你带两个孩子过去就行，到时候把他们两个送回来，如果要在那里过夜的话也可以，通知我一声。」
「你是孩子的妈，怎么说也要露个面。」莫归暝察觉到她的想法，脸色沉了下来。
许清嘉走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说:「我是孩子的妈没有错，但是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那种关系了，那是你的爷爷奶奶，是孩子的太爷爷太奶奶，如果我有空的话，确实可以去打个招呼，但我今天没空，所以……」
「昨天晚上去喝酒应酬就有空，今天回老宅一趟都就没有空。」
莫归暝话里明显带着讽刺。
许清嘉不想跟他吵架，什么都没说，换好鞋子之后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就这么关门走了，莫归暝的脸色很难看，刚要追出去，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爸爸……」
哥哥带着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看着他。
莫归暝立刻收敛起脸上不高兴的神情，走到他们面前，把他们两个都抱了起来，「今天怎么一起醒来了？」
哥哥说:「我早就醒来了，等妹妹一起醒。」
「真乖。」莫归暝在他脸上揉了一把，又在妹妹的脸上亲了亲。
哥哥才问道:「妈妈呢？」
「妈妈出去上课了。」
哥哥点了点头，「我也要去上课。」
「你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
「那妈妈为什么要上课？」
「妈妈上的是补习班。」
「原来这样……」
妹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一问一答，好像听得懂，好像听不懂。
哥哥突然问:「爸爸，妹妹什么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上课？」
妹妹跟他一样是三岁，为什么他可以上幼儿园，妹妹却不可以呢？
听到这话，莫归暝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暗了下去。
他跟许清嘉也讨论过妹妹的事情，妹妹现在这样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长大之后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虽然说他可以给她撑起一片天，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但是……
莫归暝叹了口气。
唐初露说的没错，一味的保护和溺爱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而且他跟许清嘉都有自己的事业，许清嘉现在还只是处于学习阶段，如果以后工作了会更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妹妹。
「过段时间就找一个合适的老师到家里面来教妹妹，等她适应了就让她也跟你一样去上学。」
哥哥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妹妹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爸爸，开心地笑了。
……
许清嘉前段时间参加了中考，打算在学习几年参加高考。
再过几年她也快三十岁了，跟同一届的考生格格不入。
而且她的基础薄弱，能够学习完初中课程已经很吃力，高中课程只会更难，但不管再难，她还是想要参加一次高考。
虽然她现在没有任何的经济压力，但她也不想完全依靠莫归暝。
他是孩子的父亲，偶尔对她的帮助她自然不会拒绝。
这是人生给她的经验，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她也知道能够依靠的东西没有必要绕开去走弯路。
可她更明白一点，就是哪怕现在有一个坚实的靠山，也不要永远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还是要努力去找自己的事业。
她对设计很有兴趣，前段时间已经决定自己以后的方向，想以美术特长生的身份参加高考，不但需要系统地去学习文化知识，还得加强自己的专业课。
好在许清嘉在这一方面有些天赋，学起来不算那么吃力，虽然也很辛苦，但是却很满足。
她很喜欢色彩，也喜欢线条，以前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她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做一些手工。
现在终于有机会去接受正统的教育，她当然不会喊累。
学了一天，等到其他的同学都散完之后，她还留在教室里面，似乎对自己画出来的东西感到不满意，修修改改，一直都不肯走。
教美术的是以前在国内得过大奖的张老师，对许清嘉很有印象。
她是全班年纪最大的学生，而且已经有了孩子，据说背后有个大人物，同事们都让他别得罪她。
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嚣张跋扈的关系户，但真正给她上课之后才发现这是个很随和的学生，也很勤学好问，完全跟那些有钱人的嚣张作派搭不上关系。
而且她也很沉默谦虚，每天都是刻苦地在练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听课的时候也很认真。
对于勤奋的学生，老师都是会有些好感的。
张老师原本是去器材室取了一些东西回来，看到教室里面还有她在那里画画，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你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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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对许清嘉的影响力还没有唐初露大，他变着法子讨她开心，除了让她离开之外，什么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她熟视无睹。
但唐初露一两句话就能够让她点头。
然而没有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
唐初露没有在这里待多久，许清嘉就发作了。
莫归暝觉得自己以后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他看到许清嘉被推进手术室，身上沾了一些血，还有一些不明的液体，整张脸都白得吓人，头上全是汗，黑色的头发粘在一起，像是鬼魅。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就连呼吸都微弱，看上去使不上力气。
那时候莫归暝有一种错觉，好像她身上的血液已经全部都被蒸发干净，留下的也只是一些空壳。
他感觉到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抓住唐初露的手，「救她，不管孩子怎么样，先救她。」
这一天对许清嘉来说也永远都无法忘记。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有漫长的等待，她以为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想到唐初露先前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便强行忍了下来。
一定要活下去。
孩子和她都一定要活下去。
这样唐初露才有可能离开这个地方。
她知道莫归暝言出必行，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不会放过唐初露他们。
一定都要好好地活下来。
至少她不能够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唐初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终于全身脱了力气一样昏睡过去。
……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入目的便是男人有些憔悴的脸。
他那张脸就算是布满了胡茬，也英俊不已。
只是许清嘉根本就没有心思欣赏，整个人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莫归暝眼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看见她醒来，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找医生。」
没过多久，医生就全部走了进来。
唐初露也在其中，许清嘉看到她，神情这才有了波动，「孩子怎么样？」
唐初露坐到她旁边，对她笑了笑，「是哥哥和妹妹。」
许清嘉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我可以抱抱他们吗？」
医生做完检查之后就先出去，她现在还太虚弱，就连坐起来都有些费劲。
唐初露轻轻按着她的肩膀，「等你再休息一会儿再把他们抱过来给你看。」
许清嘉却摇了摇头，「我现在就想看看他们。」
她眼睛有些红，声音也沙哑到了极致，「可以吗？」
唐初露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莫归暝。
莫归暝自从许清嘉醒来就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一分一秒都没有离开过。
唐初露开口道:「莫归暝到现在也没有抱过孩子，不然让他抱过来吧？」
许清嘉闻言有些诧异扭过头来看着他，「你没有去看他们吗？」
莫归暝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沉沉地说:「你都没有醒来，我怎么会去看他们。」
他高傲了那么多年，却在此时此刻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在面临着死亡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这么些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好像自从遇见许清嘉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发生了转变，他整个人也产生了一些无法言喻的变化。
一直以来他都很抗拒，厌恶没有办法自己主宰情绪的情况出现，所以他抗拒，甚至有时候会迁怒到许清嘉身上，伤害到她。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原来是爱上了她。
现在他明白了，却好像已经有些晚。
两个孩子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都有些虚弱，暂时还没有办法抱过来给许清嘉看。
莫归暝倒是去看了，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影子，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好像就能够看很久。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浪费，好像只要看着他们的脸，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他回到病房，把自己的感受分享给许清嘉。
许清嘉听着，勾起了嘴角，似乎也有些向往和憧憬。
他发现生下孩子之后，许清嘉好像变得开朗了一些，也会主动和他说一些话。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孩子给她带来的正面影响，但心里面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滋养。
在许清嘉累到睡着的时候，他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沙哑着声音说:「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复婚，好不好？」
许清嘉睡着了，没有回答他。
莫归暝沉沉地看着她，帮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睡下。
……
等许清嘉修养得差不多之后，唐初露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她一直记得她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有些舍不得，也只能够默默地祝福她。
唐初露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自己，但现在的情况，她不能够在海城多呆，说不定那个疯子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
莫归暝现在虽然护得住她，但是她还有许清嘉要去照顾，况且她也不愿意寄人篱下。
她离开之后，一切都好像没什么变化。
但有些东西，莫归暝察觉出来跟以前不一样了。
唐初露在的时候许清嘉整个人都要开朗一些，她走了之后许清嘉好像就没什么精神。
只有在抱着孩子的时候，脸上才会浮现出跟以往不一样的神情来。
她第一次抱着孩子的时候，那种奇妙的感觉一下子就直击心脏。
许清嘉看着怀里面小小的人，那两张小脸蛋，突然就感觉到生命的沉重。
这两个孩子是她的骨肉，是从她的身体里面出来的两条鲜活的生命。
看着这两个小人，她突然为自己先前想过要打掉他们而感到愧疚。
她心里面生出一些柔软而又强大的力量，好像整个人都比以前开阔了不少。
面对着莫归暝时，也再也没有先前只想躲避消极应对的模样，反而可以平静地和他对视，跟他说话。
经历了这一场，她好像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仿佛新生。
在许清嘉住院的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祁妙的丑闻。
她隐隐约约有听说过，说是她高攀莫归暝不成，被众人嘲笑，她才知道原来祁妙怀孕的事情是莫归暝一手设计的，因为以前的恩怨，莫归暝对她只是顺手报复。
他原来也跟她解释过，可许清嘉不信，现在相信了，但是却又不怎么在乎了。
原来真的经历过生死之后，这些事情都会变成浮尘小事，再也没有办法在她心里面掀起波澜。
曾经觉得永远都过不去的坎，过去了之后才会发现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难关。
她现在有了两个孩子，也活了下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事情？
从此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成为一个优秀的母亲，也成为一个更加优秀的自己。
三年后。
时间过去的很快，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三年前，许清嘉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日子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站在镜子前面给自己梳着头发，身上穿着驼色的风衣，整个人看上去知性又温柔。
虽然年长了三岁，但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倒看上去平添了一点韵味。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拍了拍脸颊。
下一秒身后便贴上一个温热的怀抱，「打扮的这么好看，是要去哪里？」
许清嘉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哥哥和妹妹都还在睡觉，等会出来看到这个样子怎么办？」
「早晚都要习惯的。」莫归暝在她的脸上亲了亲，看到她脖子下面的痕迹，笑了一下。
昨天晚上许清嘉要去陪他们领导见一个客户，莫归暝已经告诉过她那些人不怀好意，结果去接她的时候发现她还是被灌了酒。
那些人不知道许清嘉背后的人是莫归暝，大气也不敢出，等到莫归暝把她扛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酒里面被人放了东西。
昨天晚上他是带着怒气，下手有些狠。
「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待会他们醒了之后，怎么跟他们解释你脖子上的这些痕迹。」
两个孩子都有一些性格上的问题，但是哥哥很聪明，除了不怎么爱跟人说话之外，在其他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秀。
一说到这些，许清嘉就有些生气，但她也不能够怪莫归暝。
因为莫归暝已经事先提醒过她，确实是她自己没有注意。
但她既然选择了要自己在外面打拼，这些事情都是没有办法越过去的，只能说以后小心一些。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许清嘉忽然推开他，有些认真地对他说:「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孩子的父母，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这三年莫归暝一直试图修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可是许清嘉早就已经对他死心。
她以前惦记着他对她的恩情，就算是他逼她离婚，打掉孩子，但也没有记恨他。
可后来他把她关在别墅里面那么久，她没有办法释怀。
但孩子的到来多多少少抵消了一些怨恨，她现在只想心平气和地和他相处，但再也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莫归暝听到她无数次的拒绝自己，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意收敛了一些，「昨天晚上你不是这么说的，你求我的时候倒是比你现在的样子要可爱一些。」
「莫归暝！」许清嘉有些恼怒地打断他，「你明明可以把我送去医院，也可以让医生给我开药，为什么你非要用那种方法？」
她抿着嘴角，有些愤恨。
莫归暝蹙起眉头，「不管怎么样我也帮了你，还是说你更想被那些男人得手？」
他抓着许清嘉的手腕，拇指在上面摩挲，「我原本是要把你送到医院去的，可是车开到一半你就爬到副驾座，非要往我身上爬，我能怎么办……」
「好了，别说了！」许清嘉推开他，脸有些燥热，又有些烦躁，「反正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你睡了我就想跑？还想当没发生过？」
莫归暝突然笑出了声，「我发现你最近跟唐初露呆久了，脾气也比以前大了。」
自从几个月前许清嘉也突然从国外回来之后，这两个女人成天待在一起，占了许清嘉不少时间。
他就觉得唐初露有些碍眼。
她原本只偶尔带着唐甜甜回来一次，唐甜甜跟他家两个玩的倒是不错，但唐初露这么占着许清嘉的时间让他有些不爽。
他现在都只能够借着孩子的名义跟她相处，好不容易昨天吃到了肉，今天又面对这么冷淡的她，语气不免有些急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重新接受我？」
这三年他其实很少逼许清嘉做选择，而是放手给她一个成长的空间。
他保持着一个频率在她的身边，却也没有把她逼得太紧，要是让她去学习考试。
前段时间看着她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准备考大学，每天晚上累到半夜才睡觉，眼底下是厚厚的黑眼圈，都忍不住想要跟她说不用去受这些苦，他可以养她，但是每次看到她认真学习时身上那股劲，他就知道自己没资格说出这种话。
她不想要只依靠他生活。
他一直都知道许清嘉骨子里面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现在还有孩子，她想让两个孩子为她骄傲。
许清嘉听到他突然问出口，表情也有些僵硬，然后垂下眼睛，「我现在没有考虑感情的打算，就算考虑感情也不会考虑你。」
说完她拿起一旁的包包，「我上课要迟到了，哥哥和妹妹醒了之后，麻烦你先照顾一下。」
这两年许清嘉越来越忙，最开始哥哥和妹妹都需要她全天盯着，就算是旁边有阿姨和其他家政人员帮忙，她也不敢让他们两个离开自己的视线。
因为这两个孩子性格上有些问题，和人交流的时候总是让人不放心，后来在唐初露的推荐下，把哥哥送到了幼儿园，倒是解决了她的一个心头大患。
但是妹妹现在还是不怎么肯开口说话，前段时间会叫爸爸妈妈把她跟莫归暝高兴了很久。
哥哥倒是还好，但妹妹是需要有人看着的。
莫归暝的工作说不上清闲，但他作为公司的大老板，重大决策当然需要他在场，但其他的事情他也会尽量交给别人去做，会把时间空出来留给他们三个。
把孩子交给他看着，许清嘉是放心的。
「今天要带孩子回去老宅，你结束了我派人去接你。」
许清嘉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回老宅？」
「你忘记了，今天是爷爷奶奶的生日。」
许清嘉想了想，「你带两个孩子过去就行，到时候把他们两个送回来，如果要在那里过夜的话也可以，通知我一声。」
「你是孩子的妈，怎么说也要露个面。」莫归暝察觉到她的想法，脸色沉了下来。
许清嘉走到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说:「我是孩子的妈没有错，但是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那种关系了，那是你的爷爷奶奶，是孩子的太爷爷太奶奶，如果我有空的话，确实可以去打个招呼，但我今天没空，所以……」
「昨天晚上去喝酒应酬就有空，今天回老宅一趟都就没有空。」
莫归暝话里明显带着讽刺。
许清嘉不想跟他吵架，什么都没说，换好鞋子之后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就这么关门走了，莫归暝的脸色很难看，刚要追出去，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爸爸……」
哥哥带着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看着他。
莫归暝立刻收敛起脸上不高兴的神情，走到他们面前，把他们两个都抱了起来，「今天怎么一起醒来了？」
哥哥说:「我早就醒来了，等妹妹一起醒。」
「真乖。」莫归暝在他脸上揉了一把，又在妹妹的脸上亲了亲。
哥哥才问道:「妈妈呢？」
「妈妈出去上课了。」
哥哥点了点头，「我也要去上课。」
「你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
「那妈妈为什么要上课？」
「妈妈上的是补习班。」
「原来这样……」
妹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一问一答，好像听得懂，好像听不懂。
哥哥突然问:「爸爸，妹妹什么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上课？」
妹妹跟他一样是三岁，为什么他可以上幼儿园，妹妹却不可以呢？
听到这话，莫归暝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暗了下去。
他跟许清嘉也讨论过妹妹的事情，妹妹现在这样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长大之后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虽然说他可以给她撑起一片天，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但是……
莫归暝叹了口气。
唐初露说的没错，一味的保护和溺爱不利于孩子的成长，而且他跟许清嘉都有自己的事业，许清嘉现在还只是处于学习阶段，如果以后工作了会更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妹妹。
「过段时间就找一个合适的老师到家里面来教妹妹，等她适应了就让她也跟你一样去上学。」
哥哥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妹妹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爸爸，开心地笑了。
……
许清嘉前段时间参加了中考，打算在学习几年参加高考。
再过几年她也快三十岁了，跟同一届的考生格格不入。
而且她的基础薄弱，能够学习完初中课程已经很吃力，高中课程只会更难，但不管再难，她还是想要参加一次高考。
虽然她现在没有任何的经济压力，但她也不想完全依靠莫归暝。
他是孩子的父亲，偶尔对她的帮助她自然不会拒绝。
这是人生给她的经验，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她也知道能够依靠的东西没有必要绕开去走弯路。
可她更明白一点，就是哪怕现在有一个坚实的靠山，也不要永远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还是要努力去找自己的事业。
她对设计很有兴趣，前段时间已经决定自己以后的方向，想以美术特长生的身份参加高考，不但需要系统地去学习文化知识，还得加强自己的专业课。
好在许清嘉在这一方面有些天赋，学起来不算那么吃力，虽然也很辛苦，但是却很满足。
她很喜欢色彩，也喜欢线条，以前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她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做一些手工。
现在终于有机会去接受正统的教育，她当然不会喊累。
学了一天，等到其他的同学都散完之后，她还留在教室里面，似乎对自己画出来的东西感到不满意，修修改改，一直都不肯走。
教美术的是以前在国内得过大奖的张老师，对许清嘉很有印象。
她是全班年纪最大的学生，而且已经有了孩子，据说背后有个大人物，同事们都让他别得罪她。
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嚣张跋扈的关系户，但真正给她上课之后才发现这是个很随和的学生，也很勤学好问，完全跟那些有钱人的嚣张作派搭不上关系。
而且她也很沉默谦虚，每天都是刻苦地在练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面，听课的时候也很认真。
对于勤奋的学生，老师都是会有些好感的。
张老师原本是去器材室取了一些东西回来，看到教室里面还有她在那里画画，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你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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