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节 你就是那个男人？
陆寒时先是顿了一下，手里面还拿着她递给自己的另外一个七巧板，正看着她的思路，冷不丁听到这么一个问题，抬起头看着她，过了一会之后才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唐甜甜撇了撇嘴，「那好吧，在外人面前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叫你爸爸不戳穿你，但是在妈妈面前我就只能叫你叔叔，我们两个私下的时候我就叫你……等一下，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陆寒时应了一声，看着她拿在手里的头绳，一时之间皱起了眉头。
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唐甜甜把头绳塞到他的手里，立刻坐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背对着他坐着，换了一个小板凳，「帮我扎一下，谢谢。」
陆寒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有些僵硬地抬起手，将她的头发给撩了起来，然后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过了很久，唐甜甜没有等到他的动作，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下，「快点呀，我还要继续把我们之前的作品完成呢！」
「嗯。」陆寒时应了一声，开始硬着头皮上，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唐甜甜已经有些不耐烦，晃荡着自己的两条腿，刚要发脾气，就看到唐初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边——
她双手环胸，以一种像是要发脾气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脸色很阴沉，在他们两个身上扫来扫去，一句话也没说。
唐甜甜当时心里面就咯噔一跳，闪过两个字:「完了」。
唐初露生气的时候她还是见过的，一般都是写在脸上，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是阴森森地看着她这种情况特别少见，她记忆中就没见过唐初露这么生气的样子，连忙就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顺便把陆寒时手里的皮筋给抢了回来，指着陆寒时对她说道:「是这个叔叔非要给我扎头发的，我说不让他扎，他不会扎，他还不信，跟我没什么关系！」
说完她连忙跑到唐初露身边抱住了她，仰起头看着她，「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接我了，平时还有半个小时才过来的……」
唐初露抬起手顶着她的眉心将她往后推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唐甜甜？」
她的声音有些严厉，唐甜甜立刻就低下了头，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妈妈……」
她的声音很低，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老师带这个叔叔过来的，但是我刚才是骗了你，是我让他给我扎头发的……」
「但是他不会扎这件事情是真的，其他的都没有骗你了。」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牵着她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跟陆寒时对上了视线，「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不要来动我的女儿，你好像听不明白？」
陆寒时站了起来，和她对上视线，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恶意……」
「我不管你有没有恶意，以后离我的女儿远一点。」说完她带着唐甜甜转身就要走。
老师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lulu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她先将那些小朋友安抚好，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你也过来了？我以为孩子爸爸过来了你今天不会过来了，正好我跟你们说一下之后的活动的事情……」
「不用了老师，以后我们可能不会来了。」唐初露忽然停住脚步打断了她的话，转过头来，有些抱歉地看着面前的人，「我和甜甜已经决定了，以后不在这里念书。」
老师有些惊讶，「为什么，是因为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的，这里的环境很好，老师们也都很负责，小朋友也都很友好，只是我们有别的计划，所以不能够跟老师一起继续下去了。」
老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陆寒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会是因为你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又想要孩子走吧？」
唐初露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已经跟甜甜商量好了，是甜甜自己的想法。」
说完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对吧？」
唐甜甜还是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老师一看这服务模样就有些不高兴，「要不你们还是再讨论一下？你们之间做决定我们肯定不能阻拦，但是还是听听孩子自己的想法，你觉得呢？」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也知道，现在没有办法跟她说通，只能点了点头，「那好，我今天就先把她给接回去。」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老师我跟这个男人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他要是再过来的话，不要放他进来……」
陆寒时听到这话脸色有些沉，刚开始听到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本就有些难看，现在更是有些忍不住扯了扯袖口的纽扣，「出去，我们聊聊。」
看着他扯着自己的手，唐初露眉头皱了一下，冷声道:「放开。」
陆寒时看着她，没有放。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老师在一旁也看得很尴尬，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么不好。
她以为上一次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两个人怎么也会有破冰的迹象，怎么反而感觉跟他关系更糟糕了？
唐初露现在是真的很生气，本来就从柳茹笙那里带着一肚子火气回来，本以为见到唐甜甜会好一些，谁知道会会见到陆寒时这个男人？
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理智，知道也许那件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将柳茹笙那里积攒的火气迁怒到他身上，「你要是再不放开的话，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
陆寒时还是没有松开，眉眼更加沉，冷着声音说:「你确定要在这么多小朋友面前吵架？」
唐甜甜还在这里，听到他的话，唐初露深吸一口气，眼里像是结了冰一样，「你还好意思用唐甜甜来威胁我？」
「并不是威胁你，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唐初露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说的对，唐甜甜是她唯一的软肋，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唐甜甜察觉到什么。
唐初露等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老师，「抱歉，我们先走一步，今天给你带来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师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替陆寒时辩解了一句，「是这样的，他没有主动要求进来的，是我今天过来的时候正好在托儿所外面看到他，所以直接将他带了进来……」
说到这里，老师认为自己也有责任，先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唐甜甜的父亲，但幼儿园的记录里面就只有唐初露才是她的唯一监护人，所以也不管陆寒时是不是都不应该轻易放他进来的。
老师还有些懊悔，「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情是我的失误。」
「没关系。」唐初露还算是很体谅她，对她笑了一下，礼貌地和她说道:「也是因为我们前几天给您带来了麻烦，让您误会了，您才这么做，我知道您是好心，只是以后真的不要再让无关人员进来了，不只是唐甜甜，还有其他孩子也是一样，因为您也不知道现在的人虽然人模狗样的，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对吧？」
她这话也明显不是说给老师听，是说给某个人听的，老师也一下子就听懂了，有些尴尬地看了陆寒时一眼。
陆寒时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唐初露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
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当成那种会对孩子做什么事情的坏人？他在他眼里难道就那么差劲没品？
陆寒时自认为在见到她之后没有做什么惹她讨厌的事情，如果是因为以前那件事情的话，他觉得答案有必要跟她解释一番。
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将她们两个给带了出去。
唐初露也不想在唐甜甜这些同学面前表现得太过于排斥陆寒时，便跟着他离开，到了外面之后才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带着唐甜甜后退了好几步，用一种看坏人的眼神看着他，「我之前说的话你都没听清楚吗？离我和我的女儿远一点，要是下次再看到你做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会报警的！」
她说这些话也就是威胁一下陆寒时而已，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敢报警，如果报警的话，牵扯到唐甜甜身上的那些事情她根本就瞒不住，毕竟两个人分开的时间和唐甜甜的年纪稍微一联想一下，就很容易想到那方面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寒时脑子好像短路了一样，在她看来，这分明是一件很好联想的事情，但陆寒时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到底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她太不相信了？
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只要陆寒时还不知道，她就还有机会先把唐甜甜带回去再说，至少在海城她还能有机会守住唐甜甜，到那时候哪怕是他知道了真相，有莫归暝在，他应该不会强行来抢。
就算陆寒时现在是陆家的少爷，但他们的本家毕竟是在洛杉矶，在海城应该还是莫归暝要更厉害一些吧？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看着陆寒时难免带着一丝警惕和和排斥。
陆寒时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很是无奈地对她说:「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厌烦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唐初露看他往前一步，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唐甜甜揽在自己身后冷笑了一声，「这些话你应该去问你自己或者去问问那个你青梅竹马的柳茹笙，为什么她现在结婚了还会插手你的事情，或者回去问问你那个母亲，看看她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你们豪门家族到底是怎么处理下一代的交友问题，但麻烦你也转告他们一句，我对你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让他们放心，我根本就不会和你有任何的发展，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好吗？」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陆寒时眉眼一沉，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我妈来找你了？」
唐初露讽刺地冷笑一声，「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应该还轮不到你妈出马，自然是跟你妈关系最好的柳茹笙来向我说教，告诉我如何配不上你，我的确是配不上你，你能不能有点我配不上你的自觉放我一马？」
她的话句句带刺，陆寒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戾气十足，忍不住沉了脸，「我不知道她过去找你的事情，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我跟你道歉……」
「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她说着越过他就要离开，陆寒时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走，拉着她的胳膊将她给拽了回来，「这件事情我真的毫不知情。」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相信我，我会去处理好，但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就给我定罪。」
「就算你不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不是因为你才会有这些事情吗？」
唐初露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感觉到男人将她抓得更紧，忍不住挣扎了两下，有些愤怒地看着他，「为什么你总是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为什么我都已经决定放下你了，你还要来缠着我，我们都往前看不好吗？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一个消遣的东西，对不对？想扔的时候就扔掉，想捡起来的时候就捡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个举动对我的生活造成很多大的影响？我每天都在巨大的恐惧中度过，我本来只想好好的生活，可是现在就因为你的原因我被柳茹笙威胁，工作被人误会是走后门，现在就连唐甜甜你都要插手，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我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她越说越乱，陆寒时听着她的话，根本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后退一步，太阳穴那块忽然抽痛了一下。
他按着自己的眉心，看着面前的女人嘴唇一张一合，而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困惑无比，「……」
他想问她，他什么时候放弃过她？什么时候惩罚过她？面前忽然闪过一丝碎片的画面——
他皱起眉头，一阵剧痛传来，陆寒时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难看。
唐初露见他突然就不说话了，神经有些紧绷，「你什么意思？少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也只是骂了你几句，你该不会想碰瓷吧？」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就看到面前的男人忽然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脸色无比苍白，甚至落下一丝冷汗，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有无数情绪在翻涌，似乎想和她说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径直倒在了地上。
唐初露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陆寒时！」一旁的唐甜甜也扑了上来，吓得直喊:「你怎么了？妈妈他怎么了？」
出了这种情况，唐初露暂时不能够带着唐甜甜一走了之，等手忙脚乱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在医院里面见到了一个让她惊讶的人——
梁尘。
这个时候陆寒时才刚刚进去，她抱着唐甜甜在门外等着，从走廊那头就看到一个熟人走了过来。
梁尘穿着一身白大褂，正和一旁的一个外国医生讨论着什么，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是已经在某一个领域里面定下了，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满世界到处跑，整个人的气场也沉稳了许多。
这几年她倒是没有再想起过这个人，如今看到她出现在哥本哈根的医院里面还有些惊讶，没想到世界这么的小。
梁尘也很快就看到了唐初露，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看上去有些惊讶，旁边的外国医生见她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梁尘这才回过神来，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略带有歉意，那个外国医生才点了点头，也好奇地看了唐初露一眼后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梁尘才两步走到唐初露面前，「好巧，你也在这里。」
她下意识的看向她怀里的小女孩，在看到她那张脸时，心里震撼了一下，「她是？」
「我女儿。」唐初露把唐甜甜抱得更紧。
梁尘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当看到他怀里的小女孩抬起头的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瞳孔震慑了一下，「她长得好像……」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看到了唐初露那突然变得不善的目光，只是对她笑了笑，脸色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只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懂的人都懂。
唐初露当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梁尘深吸一口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对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对了，你们是哪里不舒服吗？来医院做什么。」
唐初露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梁尘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她，「没想到你在哥本哈根。」
这时候唐初露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也在。」
「我就是在这边的医院进行学习，没过几天就要回洛杉矶了。」
又是洛杉矶……看来他们那群人都在那个地方。
唐初露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说什么，气氛一瞬间又有些冷场。
梁尘也感受到了她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但又不舍得离开，毕竟很不容易才见到唐初露，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在明里暗里打听她的消息，好几次都被师傅暗地里警告过，毕竟他们也答应过失忆之前的陆寒时，不会跟任何人泄露唐初露的行踪，也不会去打探她现在的下落，更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她还活着的消息，就算是陆寒时失忆之后那些协议也依然生效，他始终用他们的把柄限制住了他们，可现在好不容易偶然的机会下见到唐初露，她自然是不会轻易离开，想知道她这些年到底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唐初露见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皱起了眉头，「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吗？交换学习应该很累吧。」
说着她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想到自己还在做医生的那段时间。虽然现在写歌也很开心，也是她的兴趣爱好，但她最愿意做的事情还是当一个医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所以看着梁尘可以肆无忌惮地做着她想做的事，心里面难免会有些羡慕。
梁尘怎么可能没有听出她话里面赶客的意思，但是装作没有听明白，反而还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唐初露觉得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老是故意跟她搭话的样子？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她，看她接下来有什么话要说。
梁尘也只是寒暄了几句，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摩擦了几下，唐初露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知道他是有话想跟自己说，但是还不知道怎么措辞，便开门见山地跟她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耽误你的工作。」
梁尘一下子又有些踟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对她说:「你后来有没有再见过陆寒时？」
听到那个名字，唐初露眼神暗了下来，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警惕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到她突如其来的防备，梁尘举起双手对她笑着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对你们的现状感到好奇，你也知道柳茹笙现在的绯闻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作为当时你们之间那些事情的见证者，我好奇问几句应该很正常吧？」
「是挺正常的。」但是唐初露现在对任何人都有天然的警惕心，便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这种默认就代表着一种拒绝，梁尘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便什么都没再说，只在一旁等着她。
唐初露越发看不懂她，「你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就这么不忙？」
梁尘忍不住笑了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发现你真的很冷淡，就算我们两个不是什么老朋友，但也是那么多年没见的人，说几句话叙叙旧不过分吧？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她这话倒是又把责任给踢到了唐初露身上，唐初露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我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有冷淡的，你不觉得你有些太过热情了吗？」
梁尘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看着她，发现唐初露身上有一些和以前很不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攻击性。
作为一个医生身上是不适宜有太强的攻击性的，这样会给病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以前唐初露做医生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收敛自己身上的锋芒，大多数时候都有一种柔韧而忍耐的品格，但这个时候的她像是没有了任何桎梏，又或者是被什么给激发了一样，只要感觉到有任何的冒犯，她就会立刻一眼还眼牙还牙的给还回去。
梁尘也收起了那副自然热络的神情，知道不能够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唐初露，正打算换一个方式，就看到诊室的门被推开——
「谁是刚才那位先生的家属，请进来一下。」
唐初露本来是打算把陆寒时送到这里就走的，但她不知道他家人的联系方式，自己也已经把柳茹笙的号码给拉黑了，而且在陆寒时身上也没有找到手机。
她那个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现代人竟然会有人不用手机？
找不到任何可以过来的人，医院是不会让她走的，她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等。
听到叫病人的家属，她带着唐甜甜起身，顺便可以甩开旁边这个太过于自来熟的女人，「抱歉，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梁尘还有一些话想要说，就见到她直接起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
……
陆寒时已经被推到普通病房里，唐初露跟着走了进来，她只给他开了一间普通病房，旁边还有好几个床位，这是他们算运气好的，没有其他人住进来，毕竟她现在虽然不那么缺钱，但也不是能够到随手乱挥霍的地步，能省一点是一点。
再说她刚才才发现陆寒时根本就没有带手机，万一他身上没有其他的可以给他支付费用的方式，以后又要来找她，烦她，用还钱的借口来打扰她，她只能够不要这笔钱，把成本降到最低，万一收不回来也没那么亏。
陆寒时还没有醒来，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唐甜甜伸长了脖子往他那边看了几眼，脸上有一点担忧。
刚才医生已经把基本的情况和唐初露说了一遍，陆寒时应该是以前脑部进行过手术，刚才应该是后遗症发作，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好好休整休整就不会有大的毛病。
只不过医生临走之前还看了她几眼，似乎欲言欲止的样子，唐初露看得莫名其妙，但医生看了她几眼之后，摇了摇头就走了，也没多说什么，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旁的唐甜甜已经趴在了床边，想要上去看一看陆寒时到底又怎么样，唐初露看见之后连忙叫住她，「你想要做什么？」
唐甜甜很听话地停住了动作，只看着闭着眼睛的陆寒时，「妈妈，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知觉了。」
说着她在他的脸上戳了一下，男人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唐甜甜给吓了一跳，「哎呀，他好像动了！」
唐初露连忙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坐在一旁沉着脸教育她，「别人生病了躺在那里，你不可以去打扰他的，很没礼貌。」
唐甜甜点了点头，搂着她的脖子看着她，「这个叔叔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呀？」
她还想了想，「幼儿园的小胖子之前也晕倒了，他说他要减肥，整天都吃菜不吃饭，有一天做早操的时候忽然就闭着眼睛摔到了地上！」
唐初露听了很诧异，「还有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老师也没跟她提起过。
唐甜甜笑嘻嘻地说:「那是因为小胖子觉得丢脸，不许大家说出去。」
「小孩子那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减肥？」
「他说他会输在起跑线上，我也听不懂，妈妈，什么叫做起跑线？」
「就是你跑步的时候，最开始起步的地方会有一条线，所有的小朋友都在这条线之后不可以超出去，你以前不是知道的吗？」
「我以前知道吗？」
唐甜甜自言自语了几句，唐初露看着她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唐甜甜自从记事之后，有的时候思维方面她总是跟不上她的，多一句西一句，天马行空，颠三倒四。
也许小孩子都是这样，唐初露也没有什么经验，带孩子的知识全部都来源于网络和身边的例子，但她身边的案例也很少，即便有也是许清嘉和莫归暝这两个新手爸妈跟她说的一些事情，也不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因为他们家那两位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
这边两个人用很小的声音在说这话，那边陆寒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他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声音低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唐初露看着他就皱起了眉头，「你刚才突然晕倒了，自己没有任何印象吗？」
陆寒时回过神来，盯着她看了很久，之后眼睛里面才闪过一丝晦涩，「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唐初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然知道那就先联系下你的家人，等他们到这里之后把钱给我结一下，我就带着唐甜甜先走了。」
「等等。」陆寒时见她就要起身，下意识叫住了她，「……我身上没带钱。」
唐初露冷嗤了一声，「你不是陆家唯一的大少爷吗？身上连一点钱都不带？」
陆寒时没有说话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过了一会儿才对她说:「这也是柳茹笙告诉你的？」
「不然呢？我们俩认识也算是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原来就连你的身份都是骗我的。」
「我没骗你。」陆寒时下意识地反驳了她，脸色有些严肃，「我没有骗过你。」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不知道你还记得我。」
就算是在撒哈拉的时候，他没有明白告诉她他的身份，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家族里面出了一些事情，他怕她要是知道得太多的话会对她不利，所以就没有明说，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
而且为什么从唐初露的言行举止之中总有一种他们以前不但认识，好像还很熟悉的错觉，是他听错了吗？
听了他的话，唐初露显然很吃惊，甚至有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在你眼里我是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那种事情都能够忘记？陆寒时你也真是看得起我！」
她忽然就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也许不知道你的一时之间没有管住自己给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逼着自己原谅你，但过去的事情依然存在，伤害也不可能抹消，所以你别以为现在说几句好话我就会不计前嫌跟你和好，根本就不可能！」
他原谅并不是因为要原谅他，而是想要放过自己。
陆寒时的眼神越来越暗，他当然知道当时他伤害了唐初露，那个时候她才满18岁，跟着父亲来撒哈拉体验无国界医生的不容易，本来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却遭遇了那样的经历，对她来说是永久的创伤。
可那个时候的他也太过年轻，血气方刚，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再加上他那个时候中了药……
「抱歉。」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如果你始终没有办法释怀……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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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甜甜撇了撇嘴，「那好吧，在外人面前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叫你爸爸不戳穿你，但是在妈妈面前我就只能叫你叔叔，我们两个私下的时候我就叫你……等一下，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陆寒时应了一声，看着她拿在手里的头绳，一时之间皱起了眉头。
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唐甜甜把头绳塞到他的手里，立刻坐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背对着他坐着，换了一个小板凳，「帮我扎一下，谢谢。」
陆寒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有些僵硬地抬起手，将她的头发给撩了起来，然后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过了很久，唐甜甜没有等到他的动作，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下，「快点呀，我还要继续把我们之前的作品完成呢！」
「嗯。」陆寒时应了一声，开始硬着头皮上，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唐甜甜已经有些不耐烦，晃荡着自己的两条腿，刚要发脾气，就看到唐初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边——
她双手环胸，以一种像是要发脾气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脸色很阴沉，在他们两个身上扫来扫去，一句话也没说。
唐甜甜当时心里面就咯噔一跳，闪过两个字:「完了」。
唐初露生气的时候她还是见过的，一般都是写在脸上，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只是阴森森地看着她这种情况特别少见，她记忆中就没见过唐初露这么生气的样子，连忙就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顺便把陆寒时手里的皮筋给抢了回来，指着陆寒时对她说道:「是这个叔叔非要给我扎头发的，我说不让他扎，他不会扎，他还不信，跟我没什么关系！」
说完她连忙跑到唐初露身边抱住了她，仰起头看着她，「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接我了，平时还有半个小时才过来的……」
唐初露抬起手顶着她的眉心将她往后推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唐甜甜？」
她的声音有些严厉，唐甜甜立刻就低下了头，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妈妈……」
她的声音很低，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老师带这个叔叔过来的，但是我刚才是骗了你，是我让他给我扎头发的……」
「但是他不会扎这件事情是真的，其他的都没有骗你了。」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牵着她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跟陆寒时对上了视线，「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不要来动我的女儿，你好像听不明白？」
陆寒时站了起来，和她对上视线，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恶意……」
「我不管你有没有恶意，以后离我的女儿远一点。」说完她带着唐甜甜转身就要走。
老师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lulu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她先将那些小朋友安抚好，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你也过来了？我以为孩子爸爸过来了你今天不会过来了，正好我跟你们说一下之后的活动的事情……」
「不用了老师，以后我们可能不会来了。」唐初露忽然停住脚步打断了她的话，转过头来，有些抱歉地看着面前的人，「我和甜甜已经决定了，以后不在这里念书。」
老师有些惊讶，「为什么，是因为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的，这里的环境很好，老师们也都很负责，小朋友也都很友好，只是我们有别的计划，所以不能够跟老师一起继续下去了。」
老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的陆寒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会是因为你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又想要孩子走吧？」
唐初露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已经跟甜甜商量好了，是甜甜自己的想法。」
说完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对吧？」
唐甜甜还是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老师一看这服务模样就有些不高兴，「要不你们还是再讨论一下？你们之间做决定我们肯定不能阻拦，但是还是听听孩子自己的想法，你觉得呢？」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也知道，现在没有办法跟她说通，只能点了点头，「那好，我今天就先把她给接回去。」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老师我跟这个男人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他要是再过来的话，不要放他进来……」
陆寒时听到这话脸色有些沉，刚开始听到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本就有些难看，现在更是有些忍不住扯了扯袖口的纽扣，「出去，我们聊聊。」
看着他扯着自己的手，唐初露眉头皱了一下，冷声道:「放开。」
陆寒时看着她，没有放。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老师在一旁也看得很尴尬，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那么不好。
她以为上一次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两个人怎么也会有破冰的迹象，怎么反而感觉跟他关系更糟糕了？
唐初露现在是真的很生气，本来就从柳茹笙那里带着一肚子火气回来，本以为见到唐甜甜会好一些，谁知道会会见到陆寒时这个男人？
她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理智，知道也许那件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将柳茹笙那里积攒的火气迁怒到他身上，「你要是再不放开的话，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
陆寒时还是没有松开，眉眼更加沉，冷着声音说:「你确定要在这么多小朋友面前吵架？」
唐甜甜还在这里，听到他的话，唐初露深吸一口气，眼里像是结了冰一样，「你还好意思用唐甜甜来威胁我？」
「并不是威胁你，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唐初露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说的对，唐甜甜是她唯一的软肋，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唐甜甜察觉到什么。
唐初露等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老师，「抱歉，我们先走一步，今天给你带来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师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替陆寒时辩解了一句，「是这样的，他没有主动要求进来的，是我今天过来的时候正好在托儿所外面看到他，所以直接将他带了进来……」
说到这里，老师认为自己也有责任，先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唐甜甜的父亲，但幼儿园的记录里面就只有唐初露才是她的唯一监护人，所以也不管陆寒时是不是都不应该轻易放他进来的。
老师还有些懊悔，「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情是我的失误。」
「没关系。」唐初露还算是很体谅她，对她笑了一下，礼貌地和她说道:「也是因为我们前几天给您带来了麻烦，让您误会了，您才这么做，我知道您是好心，只是以后真的不要再让无关人员进来了，不只是唐甜甜，还有其他孩子也是一样，因为您也不知道现在的人虽然人模狗样的，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对吧？」
她这话也明显不是说给老师听，是说给某个人听的，老师也一下子就听懂了，有些尴尬地看了陆寒时一眼。
陆寒时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唐初露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
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当成那种会对孩子做什么事情的坏人？他在他眼里难道就那么差劲没品？
陆寒时自认为在见到她之后没有做什么惹她讨厌的事情，如果是因为以前那件事情的话，他觉得答案有必要跟她解释一番。
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将她们两个给带了出去。
唐初露也不想在唐甜甜这些同学面前表现得太过于排斥陆寒时，便跟着他离开，到了外面之后才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带着唐甜甜后退了好几步，用一种看坏人的眼神看着他，「我之前说的话你都没听清楚吗？离我和我的女儿远一点，要是下次再看到你做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会报警的！」
她说这些话也就是威胁一下陆寒时而已，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敢报警，如果报警的话，牵扯到唐甜甜身上的那些事情她根本就瞒不住，毕竟两个人分开的时间和唐甜甜的年纪稍微一联想一下，就很容易想到那方面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寒时脑子好像短路了一样，在她看来，这分明是一件很好联想的事情，但陆寒时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他到底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对她太不相信了？
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只要陆寒时还不知道，她就还有机会先把唐甜甜带回去再说，至少在海城她还能有机会守住唐甜甜，到那时候哪怕是他知道了真相，有莫归暝在，他应该不会强行来抢。
就算陆寒时现在是陆家的少爷，但他们的本家毕竟是在洛杉矶，在海城应该还是莫归暝要更厉害一些吧？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看着陆寒时难免带着一丝警惕和和排斥。
陆寒时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很是无奈地对她说:「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厌烦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唐初露看他往前一步，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唐甜甜揽在自己身后冷笑了一声，「这些话你应该去问你自己或者去问问那个你青梅竹马的柳茹笙，为什么她现在结婚了还会插手你的事情，或者回去问问你那个母亲，看看她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你们豪门家族到底是怎么处理下一代的交友问题，但麻烦你也转告他们一句，我对你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让他们放心，我根本就不会和你有任何的发展，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好吗？」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陆寒时眉眼一沉，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我妈来找你了？」
唐初露讽刺地冷笑一声，「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应该还轮不到你妈出马，自然是跟你妈关系最好的柳茹笙来向我说教，告诉我如何配不上你，我的确是配不上你，你能不能有点我配不上你的自觉放我一马？」
她的话句句带刺，陆寒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戾气十足，忍不住沉了脸，「我不知道她过去找你的事情，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我跟你道歉……」
「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她说着越过他就要离开，陆寒时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走，拉着她的胳膊将她给拽了回来，「这件事情我真的毫不知情。」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相信我，我会去处理好，但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就给我定罪。」
「就算你不知道又怎么样，难道不是因为你才会有这些事情吗？」
唐初露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感觉到男人将她抓得更紧，忍不住挣扎了两下，有些愤怒地看着他，「为什么你总是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为什么我都已经决定放下你了，你还要来缠着我，我们都往前看不好吗？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一个消遣的东西，对不对？想扔的时候就扔掉，想捡起来的时候就捡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个举动对我的生活造成很多大的影响？我每天都在巨大的恐惧中度过，我本来只想好好的生活，可是现在就因为你的原因我被柳茹笙威胁，工作被人误会是走后门，现在就连唐甜甜你都要插手，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我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她越说越乱，陆寒时听着她的话，根本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后退一步，太阳穴那块忽然抽痛了一下。
他按着自己的眉心，看着面前的女人嘴唇一张一合，而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困惑无比，「……」
他想问她，他什么时候放弃过她？什么时候惩罚过她？面前忽然闪过一丝碎片的画面——
他皱起眉头，一阵剧痛传来，陆寒时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难看。
唐初露见他突然就不说话了，神经有些紧绷，「你什么意思？少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也只是骂了你几句，你该不会想碰瓷吧？」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就看到面前的男人忽然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脸色无比苍白，甚至落下一丝冷汗，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有无数情绪在翻涌，似乎想和她说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径直倒在了地上。
唐初露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陆寒时！」一旁的唐甜甜也扑了上来，吓得直喊:「你怎么了？妈妈他怎么了？」
出了这种情况，唐初露暂时不能够带着唐甜甜一走了之，等手忙脚乱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在医院里面见到了一个让她惊讶的人——
梁尘。
这个时候陆寒时才刚刚进去，她抱着唐甜甜在门外等着，从走廊那头就看到一个熟人走了过来。
梁尘穿着一身白大褂，正和一旁的一个外国医生讨论着什么，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是已经在某一个领域里面定下了，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满世界到处跑，整个人的气场也沉稳了许多。
这几年她倒是没有再想起过这个人，如今看到她出现在哥本哈根的医院里面还有些惊讶，没想到世界这么的小。
梁尘也很快就看到了唐初露，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看上去有些惊讶，旁边的外国医生见她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梁尘这才回过神来，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略带有歉意，那个外国医生才点了点头，也好奇地看了唐初露一眼后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梁尘才两步走到唐初露面前，「好巧，你也在这里。」
她下意识的看向她怀里的小女孩，在看到她那张脸时，心里震撼了一下，「她是？」
「我女儿。」唐初露把唐甜甜抱得更紧。
梁尘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当看到他怀里的小女孩抬起头的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瞳孔震慑了一下，「她长得好像……」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看到了唐初露那突然变得不善的目光，只是对她笑了笑，脸色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只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懂的人都懂。
唐初露当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梁尘深吸一口气，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对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对了，你们是哪里不舒服吗？来医院做什么。」
唐初露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梁尘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她，「没想到你在哥本哈根。」
这时候唐初露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也在。」
「我就是在这边的医院进行学习，没过几天就要回洛杉矶了。」
又是洛杉矶……看来他们那群人都在那个地方。
唐初露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说什么，气氛一瞬间又有些冷场。
梁尘也感受到了她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但又不舍得离开，毕竟很不容易才见到唐初露，这些年来她也一直在明里暗里打听她的消息，好几次都被师傅暗地里警告过，毕竟他们也答应过失忆之前的陆寒时，不会跟任何人泄露唐初露的行踪，也不会去打探她现在的下落，更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她还活着的消息，就算是陆寒时失忆之后那些协议也依然生效，他始终用他们的把柄限制住了他们，可现在好不容易偶然的机会下见到唐初露，她自然是不会轻易离开，想知道她这些年到底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唐初露见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皱起了眉头，「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吗？交换学习应该很累吧。」
说着她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想到自己还在做医生的那段时间。虽然现在写歌也很开心，也是她的兴趣爱好，但她最愿意做的事情还是当一个医生，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所以看着梁尘可以肆无忌惮地做着她想做的事，心里面难免会有些羡慕。
梁尘怎么可能没有听出她话里面赶客的意思，但是装作没有听明白，反而还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唐初露觉得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老是故意跟她搭话的样子？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她，看她接下来有什么话要说。
梁尘也只是寒暄了几句，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摩擦了几下，唐初露看着她下意识的动作，知道他是有话想跟自己说，但是还不知道怎么措辞，便开门见山地跟她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耽误你的工作。」
梁尘一下子又有些踟蹰，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对她说:「你后来有没有再见过陆寒时？」
听到那个名字，唐初露眼神暗了下来，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警惕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到她突如其来的防备，梁尘举起双手对她笑着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对你们的现状感到好奇，你也知道柳茹笙现在的绯闻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作为当时你们之间那些事情的见证者，我好奇问几句应该很正常吧？」
「是挺正常的。」但是唐初露现在对任何人都有天然的警惕心，便沉默着没有回答。
她这种默认就代表着一种拒绝，梁尘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便什么都没再说，只在一旁等着她。
唐初露越发看不懂她，「你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就这么不忙？」
梁尘忍不住笑了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发现你真的很冷淡，就算我们两个不是什么老朋友，但也是那么多年没见的人，说几句话叙叙旧不过分吧？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她这话倒是又把责任给踢到了唐初露身上，唐初露淡淡地勾了勾嘴角，「我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有冷淡的，你不觉得你有些太过热情了吗？」
梁尘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看着她，发现唐初露身上有一些和以前很不一样的东西。
那就是攻击性。
作为一个医生身上是不适宜有太强的攻击性的，这样会给病人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以前唐初露做医生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收敛自己身上的锋芒，大多数时候都有一种柔韧而忍耐的品格，但这个时候的她像是没有了任何桎梏，又或者是被什么给激发了一样，只要感觉到有任何的冒犯，她就会立刻一眼还眼牙还牙的给还回去。
梁尘也收起了那副自然热络的神情，知道不能够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唐初露，正打算换一个方式，就看到诊室的门被推开——
「谁是刚才那位先生的家属，请进来一下。」
唐初露本来是打算把陆寒时送到这里就走的，但她不知道他家人的联系方式，自己也已经把柳茹笙的号码给拉黑了，而且在陆寒时身上也没有找到手机。
她那个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现代人竟然会有人不用手机？
找不到任何可以过来的人，医院是不会让她走的，她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等。
听到叫病人的家属，她带着唐甜甜起身，顺便可以甩开旁边这个太过于自来熟的女人，「抱歉，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梁尘还有一些话想要说，就见到她直接起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
……
陆寒时已经被推到普通病房里，唐初露跟着走了进来，她只给他开了一间普通病房，旁边还有好几个床位，这是他们算运气好的，没有其他人住进来，毕竟她现在虽然不那么缺钱，但也不是能够到随手乱挥霍的地步，能省一点是一点。
再说她刚才才发现陆寒时根本就没有带手机，万一他身上没有其他的可以给他支付费用的方式，以后又要来找她，烦她，用还钱的借口来打扰她，她只能够不要这笔钱，把成本降到最低，万一收不回来也没那么亏。
陆寒时还没有醒来，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唐甜甜伸长了脖子往他那边看了几眼，脸上有一点担忧。
刚才医生已经把基本的情况和唐初露说了一遍，陆寒时应该是以前脑部进行过手术，刚才应该是后遗症发作，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好好休整休整就不会有大的毛病。
只不过医生临走之前还看了她几眼，似乎欲言欲止的样子，唐初露看得莫名其妙，但医生看了她几眼之后，摇了摇头就走了，也没多说什么，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旁的唐甜甜已经趴在了床边，想要上去看一看陆寒时到底又怎么样，唐初露看见之后连忙叫住她，「你想要做什么？」
唐甜甜很听话地停住了动作，只看着闭着眼睛的陆寒时，「妈妈，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知觉了。」
说着她在他的脸上戳了一下，男人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唐甜甜给吓了一跳，「哎呀，他好像动了！」
唐初露连忙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坐在一旁沉着脸教育她，「别人生病了躺在那里，你不可以去打扰他的，很没礼貌。」
唐甜甜点了点头，搂着她的脖子看着她，「这个叔叔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呀？」
她还想了想，「幼儿园的小胖子之前也晕倒了，他说他要减肥，整天都吃菜不吃饭，有一天做早操的时候忽然就闭着眼睛摔到了地上！」
唐初露听了很诧异，「还有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老师也没跟她提起过。
唐甜甜笑嘻嘻地说:「那是因为小胖子觉得丢脸，不许大家说出去。」
「小孩子那么小的年纪，为什么要减肥？」
「他说他会输在起跑线上，我也听不懂，妈妈，什么叫做起跑线？」
「就是你跑步的时候，最开始起步的地方会有一条线，所有的小朋友都在这条线之后不可以超出去，你以前不是知道的吗？」
「我以前知道吗？」
唐甜甜自言自语了几句，唐初露看着她皱起了眉头，总觉得唐甜甜自从记事之后，有的时候思维方面她总是跟不上她的，多一句西一句，天马行空，颠三倒四。
也许小孩子都是这样，唐初露也没有什么经验，带孩子的知识全部都来源于网络和身边的例子，但她身边的案例也很少，即便有也是许清嘉和莫归暝这两个新手爸妈跟她说的一些事情，也不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因为他们家那两位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
这边两个人用很小的声音在说这话，那边陆寒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他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声音低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唐初露看着他就皱起了眉头，「你刚才突然晕倒了，自己没有任何印象吗？」
陆寒时回过神来，盯着她看了很久，之后眼睛里面才闪过一丝晦涩，「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唐初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然知道那就先联系下你的家人，等他们到这里之后把钱给我结一下，我就带着唐甜甜先走了。」
「等等。」陆寒时见她就要起身，下意识叫住了她，「……我身上没带钱。」
唐初露冷嗤了一声，「你不是陆家唯一的大少爷吗？身上连一点钱都不带？」
陆寒时没有说话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过了一会儿才对她说:「这也是柳茹笙告诉你的？」
「不然呢？我们俩认识也算是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原来就连你的身份都是骗我的。」
「我没骗你。」陆寒时下意识地反驳了她，脸色有些严肃，「我没有骗过你。」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不知道你还记得我。」
就算是在撒哈拉的时候，他没有明白告诉她他的身份，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家族里面出了一些事情，他怕她要是知道得太多的话会对她不利，所以就没有明说，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
而且为什么从唐初露的言行举止之中总有一种他们以前不但认识，好像还很熟悉的错觉，是他听错了吗？
听了他的话，唐初露显然很吃惊，甚至有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在你眼里我是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那种事情都能够忘记？陆寒时你也真是看得起我！」
她忽然就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也许不知道你的一时之间没有管住自己给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逼着自己原谅你，但过去的事情依然存在，伤害也不可能抹消，所以你别以为现在说几句好话我就会不计前嫌跟你和好，根本就不可能！」
他原谅并不是因为要原谅他，而是想要放过自己。
陆寒时的眼神越来越暗，他当然知道当时他伤害了唐初露，那个时候她才满18岁，跟着父亲来撒哈拉体验无国界医生的不容易，本来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却遭遇了那样的经历，对她来说是永久的创伤。
可那个时候的他也太过年轻，血气方刚，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再加上他那个时候中了药……
「抱歉。」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如果你始终没有办法释怀……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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