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节 陆寒时，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了他的话，唐初露只觉得好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唐甜甜还在场的话，她真的不保证自己不会失控。
「惩罚？你觉得什么样的惩罚能够弥补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一直以为无论如何你对我都是坦诚的，没有想到你欺骗我的地方那么多，你到底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接近我的？就连你的身份地位都是骗我的！陆寒时，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为曾经欺骗过我，而感觉到任何的愧疚？你把我蒙在鼓里面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过去的三年里，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如今你一上来就说要接受惩罚，你觉得虚伪吗？怕是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说的话吧！」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气，看唐甜甜愣在了一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寒时，似乎一副害怕的模样，下意识地忍住了心里面燃烧起来的怒火，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对她说:「我现在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然在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一下，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这并不是对你有所留恋，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你计较那么多，所以你也不用再假惺惺地要补偿我什么惩罚你什么，我们就这样挺好的，各自安好。」
她说完带着唐甜甜就要离开，而一直没有出声的陆寒时却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有些抖，一双眼睛深如大海看着她，里面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情绪，「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三年前他隐瞒了他的身份？什么叫做他有意接近她？这些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做过。
「我们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全部都告诉我。」
他的表情忽然就有些异常激动，唐初露下意识地看向他，皱起了眉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陆寒时，医生说你以前脑部做过手术，是什么意思？」
陆寒时没有说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你先告诉我，你刚才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除了十八岁那年在撒哈拉的事情，我还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听了他的话，唐初露先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随即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是那个男人？」
那个深埋在她记忆里面的夜晚，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却了的回忆，突然就翻涌上了心头。
18岁的那一年她和自己的父亲去了撒哈拉，体验无国界医生的辛劳，而在那里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她人生的大事，她一直不愿意去回想，却这么云淡风轻地从陆寒时嘴里说了出来。
她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撒哈拉的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就是那个男人？」
看着她的反应，陆寒时越发觉得头疼，他一直以为唐初露对他这么排斥是因为她知道那年发生的事情主角是他，可看唐初露这一副现在才知道的模样，他越发肯定她之前说的那些事跟他和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
那也就是说除了撒哈拉那件事情之外，他们之后又有了交集……
男人的太阳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揉着自己的眉心退回到床边坐了下来，脸色苍白，露出痛苦的神情。
唐甜甜一下子就从唐初露的怀里挣脱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陆寒时面前「叔叔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难受……」
她皱着一张小脸，眼睛里面满是担忧。
唐初露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唐甜甜虽然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但是很少见她这么主动地关心一个陌生人。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难道血缘就真的这么神奇？他们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面，但只是几次的见面就让唐甜甜开始喜欢陆寒时这个男人，这完全是她阻止不了的事情？
唐初露心情有些沉重，压着嗓音喊唐甜甜的名字，「唐甜甜，过来，回去了。」
唐甜甜不肯走，抓着陆寒时的衣袖晃了晃，对她说:「可是这个叔叔看上去很难受，我们帮他叫医生吧？」
「医生很快会过来的，我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跟妈妈回去。」唐初露的声音严肃下来，冷着脸看着她，「不要不听话。」
唐甜甜撇了撇嘴，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低着头说:「可你之前教过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能够见死不救，可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痛呀？我看叔叔好像真的很难受呢……」
她抬起头看着陆寒时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忍不住掏出自己的小帕子踮起脚尖给他擦了擦。
陆寒时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柔腻的小手在他的掌心里面只有一点点，陆寒时怕抓疼了她，下意识松开，压着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唐甜甜就越发心疼他了，「没关系，你今天也帮了我很多忙呢，我这叫互帮互助，助人为乐。」
陆寒时勉强对她笑了一下，看到唐初露还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拍了拍她肩膀对她说:「你妈妈还在门口等你，听她的话先跟她回去。」
唐甜甜不愿意走，陆寒时就对她说:「没关系，我好多了，医生会过来的，你妈妈说的没错，先跟她回去。」
唐甜甜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唐初露身边。
唐初露直接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陆寒时闭上了眼睛，终于不再忍耐，将手背盖在眼睛上，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脑袋里像是撕裂一样的疼。
手术成功之后他就没有过这样激烈的后遗症，整个人的思绪都是错乱的，甚至有种控制不住的暴躁，想要撕毁什么东西来压制住那股难以控制的暴戾。
如果她们两个不先走的话，他怕自己会伤害到她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才匆匆被人推开，医生带着一群医护人员走了进来。
梁尘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唐初露到底是送谁来医院的，结果在病房里面没有看到唐初露，倒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陆寒时，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熟悉的人，梁尘的反应是激动的，有些惊喜地上前一步，看着陆寒时看了很久才确认，「真的是你？」
男人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对她的闯入感到一丝不耐烦，并没有理会她的话。
梁尘这才有些冷静下来，想起了陆寒时现在是失忆的状态，应该是不记得她了，收敛了一些，「你好，我是这里的交换医生……」
「你是谁跟我没有关系。」
男人压低声音躺了回去，一只手顶着自己的眉心，对她没有半分耐心，「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这个问题是问的原来那个负责他的医生，显然是直接忽略了在一旁的梁尘。
梁尘有些尴尬，站在一旁跟旁边的同事交换了几个眼神，谁也没再说话。
等到他们检查完毕业离开了病房之后她才上前了一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脸上带着笑容，一副十分热络的口吻，「他们说你失忆了，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没想到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想用寒暄的方式来引起陆寒时的注意，却没想到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眼中的冷意忽然凝结，一瞬不瞬地看向她，仿佛有冰刃往她身上割过。
梁尘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讪笑着看着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什么，难道你不是失忆了吗？」
「这件事情除了身边的家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陆寒时冷冷地打断她，「你是谁？」
梁尘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想到他是真的把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她惊讶的同时心里面还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觉得有些刺激又觉得有些惊奇，失忆病人她看过不少，但是像陆寒时这样特殊的确实比较罕见，尤其是他身上还有那么多情感纠葛。
梁尘觉得自己对他的好奇越来越深了，「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上前一步，方才的紧张忽然消散，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身边的人没有告诉过你过去一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陆寒时看着她，眼神忽然冷沉下来，「你都知道什么？」
……
唐初露本来是打算再去一次托儿所，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再带着唐甜甜回国的，可是撞见了陆寒时之后，她觉得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收拾好行李之后就联系了莫归暝，当晚就乘坐了最近的航班回到海城。
莫归暝已经在机场等她，见到他的时候她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接人，看到他的身后突然出现的许清嘉时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来不是他过来接人，而是许清嘉想要过来他才跟着过来的。
唐初露看着这两人从远处走来，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从她的角度来看无异于一家四口，其实她看得出来莫归暝早就已经对许清嘉动心了，只是两个人感情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外人没有什么资格去指指点点，再加上莫归暝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说不上是人干的事，对于她自己而言，她肯定不会再和这样的男人和好，所以她觉得许清嘉现在拒绝她是对的。
她走过去，先是跟许清嘉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
许清嘉也是激动地看着她，将小孩放到了地上，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好久不见。」
唐初露看出了她眼里的激动之情，忍不住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神仙，你为什么老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许清嘉一直都把她当做偶像，觉得她很厉害，因为在她传统的观念里面，一个女人如果要是在自己的职业上做到人人都尊敬的地步，那是需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与牺牲的，她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就算他见过了世面，她也觉得唐初露在她眼里无比优秀，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女人，只可惜她现在不当医生了，她拿着手术刀的时候真的闪闪发光。
「谁说你不是神仙的，你就是神仙。」许清嘉笑完了一双眼睛，眼里毫不掩饰对唐初露的喜爱，「你要不是神仙的话，怎么会三番四次的救我的命，还有孩子的命？」
说着她把妹妹抱到唐初露面前给她看，「这就是你干妈，叫干妈。」
她之前就在电话里面预定好了，再三请求唐初露一定要做孩子的干妈，当然她也不勉强她，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么一件小事回报一点她对唐初露的感激。
她是真的很感谢唐初露，无论怎么报答她都觉得不为过，毕竟她救了他们母子三人的命，说的更严重一点，甚至是改变了她的整个生活。
唐初露也把怀里的唐甜甜给放了下来，伸手将妹妹抱了过来。
唐甜甜顺势就扑进了许清嘉的怀里，「为什么我妈妈是妹妹的干妈，你却不是我的干妈呀？」
许清嘉看着唐甜甜也喜欢的不得了，把肥嘟嘟的她给抱了起来，「因为你妈已经有一个好朋友预定了，你已经有一个干妈了呀。」
「但是干妈不嫌多，再多一个干妈我就多一份爱。」
许清嘉哑然失笑，「这要去问你妈妈了，要是你妈妈愿意的话我也愿意呀。」
唐甜甜立刻就笑弯了眉眼，笑起来的时候跟唐初露长得极像，但不笑的时候，眉眼间那种精致的感觉又像极了陆寒时，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dna将两个人之间的特征都融合在一起，产生了一个全新的生命，独立于他们两个人存在，但是又有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血脉。
只有莫归暝抱着哥哥两个人立在一旁。
一开始的时候唐初露过来跟哥哥打了声招呼，唐甜甜从许清嘉的怀里爬了下来，开始跟哥哥撒娇卖萌，莫归暝就这么一个人被冷落在旁边。
男人的脸色不算是很好看，他对这种合家欢乐的场面没有什么感觉，反倒觉得很聒噪，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早就转身离开。
他看着唐初露和许清嘉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在机场上都能够聊起来，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能不能上车再说？」
唐初露和许清嘉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什么都没做，手挽着手往前走。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说他的坏话的，但莫归暝看着她们两个人的背影莫名就觉得被排斥在外。
他觉得女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有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讲任何理由，讲任何道理，只需要靠气场就能够表达很多事情。
几个小孩子也叽叽喳喳地一起往前走，妹妹本来平时就是个话唠，只是说话表达得很不清楚，经常词不达意，大人通常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小孩子居然都能够很清楚地知道。
唐甜甜也是一个小话唠，跟妹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明都说着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但是也能热络地聊下去。
因为有些害羞站在他旁边的哥哥，倒是还记得牵着他这个老父亲的手，两个人慢慢的跟在他们后边。
哥哥看着前面两个小姐妹在进行着天马行空的谈话，明显也是想要参与她们的，但很矜持没有开口，只是偶尔会应上一句。
还好唐甜甜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小孩子，并不会对小男孩排斥，也会跑回来牵着哥哥的手，几个小孩子一起往前走。
哥哥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高冷地回一句，看上去没那么好相处，但实际上不管两个妹妹说什么他都听在心里，很认真地在回答。
看着这样的场景，莫归暝原本的一些烦躁奇迹般地消散，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花时间在这种无聊毫无意义的日常生活上，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里面会出现这样的一幕画面。
他以前最烦小孩子，烦一切没有效率的事物，也烦像许清嘉这样的女人，可如今却觉得这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转变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
此时此刻，柳茹笙正焦急地等待着电话，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唐初露还活着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太大，虽然已经警告了她一番，但后来她还是忐忑不安，后续又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她这些年来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没有任何收获。
于是她又花了大价钱，想要把唐初露挖个底朝天，却没想到等来的电话不是唐初露，而是陆母。
她一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女人有些愠怒的声音——
「笙儿，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你怎么可以转头就告诉寒时呢？你这不是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吗？」
柳茹笙一听竟然是陆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在听到她的控诉时，语气也有些不太好听，「阿姨，您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您跟我说那些抱怨的话，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去警告那个女人吗？现在寒时回去跟你算账，您却要赖到我头上？」
听了她这话，陆母在电话那头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什么时候有那种意思了？只是看你这几年过得不好，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所以才跟你在一起聊聊天，像我们女人之间抱怨抱怨某件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我什么时候指名道姓让你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我从来就没有这么说过，是你自己误解了我的意思，怎么还要把罪过都推到我头上？你身为一个晚辈怎么能够对长辈这样？」
柳茹笙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对着电话里头说:「阿姨，你说这话就有些没意思了吧，你当时明明就是……」
「好了，别再说这些了，明明就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看不过寒时又喜欢了别的女人，所以才要去找他的麻烦。」
陆母在那头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不是我说你，你现在都已经跟邵郎在一起了，就算你跟寒时曾经……那也已经是过去了，对不对？两个人都应该要往前看。」
她这话又相当于是在柳茹笙的伤口上撒盐，柳茹笙心狠狠地颤了一下，「阿姨，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她还以为后来就算出了那件事情之后，陆家的人也没有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过了几年之后，他们的圈子也没有互相排斥，陆母偶尔也会带着她私下聚会，她以为那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为自己和陆母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没想到一遇到事情她就立刻把自己给撇开，看来她始终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倒是她还站在前面为她冲锋陷阵，她却早就偷偷跑走。
「我知道了阿姨，以后不会再多管闲事。」说完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柳茹笙才挂了电话，她的助理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跟她说:「不好了，出事了。」
他还没有说是出什么事，柳茹笙当下就心一凉，直觉是陆寒时在背后搞的鬼。
……
那头，陆母听着电话里面的嘟嘟声，随即看向一旁的陆寒时，一脸坦诚地对他说:「你也听到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柳茹笙她擅作主张，你大老远跑来对我兴师问罪，有什么意思？」
陆寒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把戏？」
陆母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也许是做陆家女主人这些年来让她有了一些威严，都让她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出身，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对陆寒时怒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你有听过我叫过你一声妈？别搞笑了。」
陆母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不叫我？你还想叫谁？啊？那个疗养院的疯女人吗？」
一听到她提起那个人，陆寒时眼中的怒气顿时凝结，像是要杀人一样，「你没有资格提起她，她虽然没有生我，但她养大了我，你呢？你除了会抢恩人的男人之外，还有任何可取的地方？」
陆母的眼神一颤，这件事情永远是她心里的痛，陆寒时之所以从小这么叛逆也跟这件事情有关，是他太聪明，那个时候他们没有瞒好他，但是…
陆母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有些倔强的看着他，「我有什么错？不过是想往上爬而已，我也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好的环境……」
「这句话拿去哄我那个瞎了眼的父亲，跟我说没有用，我的母亲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疗养院的那位。」
陆寒时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临走之前只给她留下一句话，「我这辈子就没什么在意的人，除了那两个女人，你知道我有多混账，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我不会给你留任何的情面。」
他说完之后就拂袖而出，「砰」地一声关上别墅的大门。
他一走，陆母就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颓然倒在地上。
陆父刚好下班回家，遇到沉着脸离开别墅的陆寒时，他这个儿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将他视作空气一样直接越过他离开。
「站住！」陆父立刻黑着一张脸呵斥了他一句，陆寒时当没有听到一样上车离开，黑色的车身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灰尘。
陆父愤怒地看着他离开的场景，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了好几句「逆子」才转身朝别墅里面走去。
他一回到家就看到陆母坐在沙发上不断擦眼泪的场景，就知道知道他一回来肯定会让陆母心里不好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走过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些年反正都这样了，你也该习惯了，只要他愿意接管陆氏集团，我就谢天谢地，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敢要求他。」
陆母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知道我自己有错，我也知道自己有罪，但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妈妈，他怎么能够这么对我？」
「他是有些过分，改天我会去说说他的。」陆母听了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两个彼此心中都很明白，陆父说的和陆寒时谈谈只是一个借口，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而已。
他不会去找他，就算是去找他说了也没用，现在的陆寒时没有任何人管得了他。
但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能怎么办？现在再去生一个也来不及了……
陆父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拍着她的后背压低声音对她说:「其实当年的事情……他的确有充分的理由怪罪我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陆母听了他这话一下子就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有些愤怒地看着他，「我知道了你也后悔了对不对？你也后悔把那个女人送到疗养院去！」
听了她的话，陆父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什么叫做那个女人？你放尊重一点，那是我的前妻！」
陆母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忽然就有些斯底里起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她，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她，既然你那么爱她，你还跟她离婚干什么？」
说着她就扑到陆父捶打着他，「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我们的儿子，我至于落到这么两头不讨好的地步吗？」
陆父听她这些话都听得有些烦了，直接伸手将她甩到沙发上，「随便你怎么说，要是当年她同意不离婚还有你的事？陆太太的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这句话非得没有让陆母看清自己，反倒让她更加疯狂，「你终于肯承认了，当年就是你不愿意离婚，是她要离婚你才迫不得已跟她分开的！」
她心里面分明已经对这些事情有了底，却在听到男人亲口承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崩溃了，她做了那么多谋划一切，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她难道错了吗？要怪也应该怪那个女人守不住自己的男人，替别人养了孩子！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陆父也恢复了理智，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以后少在寒时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跟孩子好好相处，他分明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跟一个不是他亲妈的人都能够相处得那么好，却跟你一直合不来？自己找找自己的原因。」
说完他就转身上了楼，留下陆母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忽然看到陆父进来时随手放在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走过去一看，发现这上面全部都是关于他前妻的那些资料，一下子将那些东西全部都扫落在地上，尖叫了几声。
……
陆寒时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穿梭，没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光鲜亮丽的豪门里有多少肮脏只有其中的人知道，恰巧他们人家也没能免俗。
陆母本来只是一个被资助的普通女大学生，而陆父的原配则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喜结连理，可后来却查出陆夫人没有生育能力，两人的感情很好也很恩爱，所以没有因为这点事情而影响他们的家庭。
陆父很爱原配妻子，陆寒时暂且也相信他是爱她的，只不过这种爱抵不过一时的新鲜感，他出轨了那个原配资助的女大学生——
也就是现在的陆母。
问题是陆夫人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件事情。
后来陆父说既然没有办法生小孩，那就领养一个，领养的却是他和那个女大学生生下的孩子——
也就是他。
可笑的是这件事情很多年之后才败露，陆夫人一直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人，居然是丈夫和她资助的女大学生生下的私生子，谁都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任凭陆父如何请求她，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他，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以后会跟陆母断得干干净净不会再有任何来往，她也没有任何的心软，直接跟他离婚，一刀两断。
他点燃一根烟，嗤笑了一声。
趁着夜色去了疗养院，站在门口的时候却有些不敢进去。
他一直是不敢面对她的，他是陆母的孩子这件事就已经伤害了她的感情，把她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即便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陆夫人的一种伤害。
陆寒时依然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在意过陆母，可他却没有资格做陆太太的孩子……
他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看着疗养院散发出的柔和的灯光，停滞不前。
陆寒时是痛恨陆父这样的男人的，他也曾经发誓不会重蹈他的覆辙，他若是爱上一个女人，必然从一而终，全心全意给他最好的。
他忽然就很想见见唐初露，然而等他从疗养院出来到了唐初露楼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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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你觉得什么样的惩罚能够弥补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一直以为无论如何你对我都是坦诚的，没有想到你欺骗我的地方那么多，你到底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接近我的？就连你的身份地位都是骗我的！陆寒时，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为曾经欺骗过我，而感觉到任何的愧疚？你把我蒙在鼓里面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过去的三年里，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如今你一上来就说要接受惩罚，你觉得虚伪吗？怕是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说的话吧！」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气，看唐甜甜愣在了一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陆寒时，似乎一副害怕的模样，下意识地忍住了心里面燃烧起来的怒火，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对她说:「我现在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当然在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一下，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这并不是对你有所留恋，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跟你计较那么多，所以你也不用再假惺惺地要补偿我什么惩罚你什么，我们就这样挺好的，各自安好。」
她说完带着唐甜甜就要离开，而一直没有出声的陆寒时却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有些抖，一双眼睛深如大海看着她，里面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情绪，「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三年前他隐瞒了他的身份？什么叫做他有意接近她？这些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做过。
「我们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全部都告诉我。」
他的表情忽然就有些异常激动，唐初露下意识地看向他，皱起了眉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陆寒时，医生说你以前脑部做过手术，是什么意思？」
陆寒时没有说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你先告诉我，你刚才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除了十八岁那年在撒哈拉的事情，我还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听了他的话，唐初露先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随即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是那个男人？」
那个深埋在她记忆里面的夜晚，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却了的回忆，突然就翻涌上了心头。
18岁的那一年她和自己的父亲去了撒哈拉，体验无国界医生的辛劳，而在那里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她人生的大事，她一直不愿意去回想，却这么云淡风轻地从陆寒时嘴里说了出来。
她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有些颤抖，「撒哈拉的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就是那个男人？」
看着她的反应，陆寒时越发觉得头疼，他一直以为唐初露对他这么排斥是因为她知道那年发生的事情主角是他，可看唐初露这一副现在才知道的模样，他越发肯定她之前说的那些事跟他和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
那也就是说除了撒哈拉那件事情之外，他们之后又有了交集……
男人的太阳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揉着自己的眉心退回到床边坐了下来，脸色苍白，露出痛苦的神情。
唐甜甜一下子就从唐初露的怀里挣脱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陆寒时面前「叔叔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难受……」
她皱着一张小脸，眼睛里面满是担忧。
唐初露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唐甜甜虽然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但是很少见她这么主动地关心一个陌生人。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难道血缘就真的这么神奇？他们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面，但只是几次的见面就让唐甜甜开始喜欢陆寒时这个男人，这完全是她阻止不了的事情？
唐初露心情有些沉重，压着嗓音喊唐甜甜的名字，「唐甜甜，过来，回去了。」
唐甜甜不肯走，抓着陆寒时的衣袖晃了晃，对她说:「可是这个叔叔看上去很难受，我们帮他叫医生吧？」
「医生很快会过来的，我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跟妈妈回去。」唐初露的声音严肃下来，冷着脸看着她，「不要不听话。」
唐甜甜撇了撇嘴，第一次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低着头说:「可你之前教过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能够见死不救，可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痛呀？我看叔叔好像真的很难受呢……」
她抬起头看着陆寒时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忍不住掏出自己的小帕子踮起脚尖给他擦了擦。
陆寒时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柔腻的小手在他的掌心里面只有一点点，陆寒时怕抓疼了她，下意识松开，压着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唐甜甜就越发心疼他了，「没关系，你今天也帮了我很多忙呢，我这叫互帮互助，助人为乐。」
陆寒时勉强对她笑了一下，看到唐初露还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拍了拍她肩膀对她说:「你妈妈还在门口等你，听她的话先跟她回去。」
唐甜甜不愿意走，陆寒时就对她说:「没关系，我好多了，医生会过来的，你妈妈说的没错，先跟她回去。」
唐甜甜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唐初露身边。
唐初露直接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陆寒时闭上了眼睛，终于不再忍耐，将手背盖在眼睛上，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痛苦，脑袋里像是撕裂一样的疼。
手术成功之后他就没有过这样激烈的后遗症，整个人的思绪都是错乱的，甚至有种控制不住的暴躁，想要撕毁什么东西来压制住那股难以控制的暴戾。
如果她们两个不先走的话，他怕自己会伤害到她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的门才匆匆被人推开，医生带着一群医护人员走了进来。
梁尘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唐初露到底是送谁来医院的，结果在病房里面没有看到唐初露，倒是看到了另外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陆寒时，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熟悉的人，梁尘的反应是激动的，有些惊喜地上前一步，看着陆寒时看了很久才确认，「真的是你？」
男人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对她的闯入感到一丝不耐烦，并没有理会她的话。
梁尘这才有些冷静下来，想起了陆寒时现在是失忆的状态，应该是不记得她了，收敛了一些，「你好，我是这里的交换医生……」
「你是谁跟我没有关系。」
男人压低声音躺了回去，一只手顶着自己的眉心，对她没有半分耐心，「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这个问题是问的原来那个负责他的医生，显然是直接忽略了在一旁的梁尘。
梁尘有些尴尬，站在一旁跟旁边的同事交换了几个眼神，谁也没再说话。
等到他们检查完毕业离开了病房之后她才上前了一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脸上带着笑容，一副十分热络的口吻，「他们说你失忆了，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没想到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想用寒暄的方式来引起陆寒时的注意，却没想到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眼中的冷意忽然凝结，一瞬不瞬地看向她，仿佛有冰刃往她身上割过。
梁尘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讪笑着看着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什么，难道你不是失忆了吗？」
「这件事情除了身边的家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陆寒时冷冷地打断她，「你是谁？」
梁尘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想到他是真的把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她惊讶的同时心里面还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觉得有些刺激又觉得有些惊奇，失忆病人她看过不少，但是像陆寒时这样特殊的确实比较罕见，尤其是他身上还有那么多情感纠葛。
梁尘觉得自己对他的好奇越来越深了，「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上前一步，方才的紧张忽然消散，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身边的人没有告诉过你过去一年都发生了什么吗？」
陆寒时看着她，眼神忽然冷沉下来，「你都知道什么？」
……
唐初露本来是打算再去一次托儿所，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再带着唐甜甜回国的，可是撞见了陆寒时之后，她觉得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收拾好行李之后就联系了莫归暝，当晚就乘坐了最近的航班回到海城。
莫归暝已经在机场等她，见到他的时候她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接人，看到他的身后突然出现的许清嘉时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来不是他过来接人，而是许清嘉想要过来他才跟着过来的。
唐初露看着这两人从远处走来，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从她的角度来看无异于一家四口，其实她看得出来莫归暝早就已经对许清嘉动心了，只是两个人感情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外人没有什么资格去指指点点，再加上莫归暝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说不上是人干的事，对于她自己而言，她肯定不会再和这样的男人和好，所以她觉得许清嘉现在拒绝她是对的。
她走过去，先是跟许清嘉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
许清嘉也是激动地看着她，将小孩放到了地上，有些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好久不见。」
唐初露看出了她眼里的激动之情，忍不住笑了笑，「我也不是什么神仙，你为什么老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许清嘉一直都把她当做偶像，觉得她很厉害，因为在她传统的观念里面，一个女人如果要是在自己的职业上做到人人都尊敬的地步，那是需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与牺牲的，她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就算他见过了世面，她也觉得唐初露在她眼里无比优秀，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女人，只可惜她现在不当医生了，她拿着手术刀的时候真的闪闪发光。
「谁说你不是神仙的，你就是神仙。」许清嘉笑完了一双眼睛，眼里毫不掩饰对唐初露的喜爱，「你要不是神仙的话，怎么会三番四次的救我的命，还有孩子的命？」
说着她把妹妹抱到唐初露面前给她看，「这就是你干妈，叫干妈。」
她之前就在电话里面预定好了，再三请求唐初露一定要做孩子的干妈，当然她也不勉强她，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么一件小事回报一点她对唐初露的感激。
她是真的很感谢唐初露，无论怎么报答她都觉得不为过，毕竟她救了他们母子三人的命，说的更严重一点，甚至是改变了她的整个生活。
唐初露也把怀里的唐甜甜给放了下来，伸手将妹妹抱了过来。
唐甜甜顺势就扑进了许清嘉的怀里，「为什么我妈妈是妹妹的干妈，你却不是我的干妈呀？」
许清嘉看着唐甜甜也喜欢的不得了，把肥嘟嘟的她给抱了起来，「因为你妈已经有一个好朋友预定了，你已经有一个干妈了呀。」
「但是干妈不嫌多，再多一个干妈我就多一份爱。」
许清嘉哑然失笑，「这要去问你妈妈了，要是你妈妈愿意的话我也愿意呀。」
唐甜甜立刻就笑弯了眉眼，笑起来的时候跟唐初露长得极像，但不笑的时候，眉眼间那种精致的感觉又像极了陆寒时，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dna将两个人之间的特征都融合在一起，产生了一个全新的生命，独立于他们两个人存在，但是又有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血脉。
只有莫归暝抱着哥哥两个人立在一旁。
一开始的时候唐初露过来跟哥哥打了声招呼，唐甜甜从许清嘉的怀里爬了下来，开始跟哥哥撒娇卖萌，莫归暝就这么一个人被冷落在旁边。
男人的脸色不算是很好看，他对这种合家欢乐的场面没有什么感觉，反倒觉得很聒噪，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早就转身离开。
他看着唐初露和许清嘉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在机场上都能够聊起来，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能不能上车再说？」
唐初露和许清嘉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什么都没做，手挽着手往前走。她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说他的坏话的，但莫归暝看着她们两个人的背影莫名就觉得被排斥在外。
他觉得女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有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讲任何理由，讲任何道理，只需要靠气场就能够表达很多事情。
几个小孩子也叽叽喳喳地一起往前走，妹妹本来平时就是个话唠，只是说话表达得很不清楚，经常词不达意，大人通常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小孩子居然都能够很清楚地知道。
唐甜甜也是一个小话唠，跟妹妹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明都说着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但是也能热络地聊下去。
因为有些害羞站在他旁边的哥哥，倒是还记得牵着他这个老父亲的手，两个人慢慢的跟在他们后边。
哥哥看着前面两个小姐妹在进行着天马行空的谈话，明显也是想要参与她们的，但很矜持没有开口，只是偶尔会应上一句。
还好唐甜甜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小孩子，并不会对小男孩排斥，也会跑回来牵着哥哥的手，几个小孩子一起往前走。
哥哥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高冷地回一句，看上去没那么好相处，但实际上不管两个妹妹说什么他都听在心里，很认真地在回答。
看着这样的场景，莫归暝原本的一些烦躁奇迹般地消散，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花时间在这种无聊毫无意义的日常生活上，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里面会出现这样的一幕画面。
他以前最烦小孩子，烦一切没有效率的事物，也烦像许清嘉这样的女人，可如今却觉得这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转变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
此时此刻，柳茹笙正焦急地等待着电话，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唐初露还活着这件事情对她的冲击太大，虽然已经警告了她一番，但后来她还是忐忑不安，后续又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她这些年来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没有任何收获。
于是她又花了大价钱，想要把唐初露挖个底朝天，却没想到等来的电话不是唐初露，而是陆母。
她一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女人有些愠怒的声音——
「笙儿，我是因为信任你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你怎么可以转头就告诉寒时呢？你这不是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吗？」
柳茹笙一听竟然是陆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在听到她的控诉时，语气也有些不太好听，「阿姨，您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您跟我说那些抱怨的话，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去警告那个女人吗？现在寒时回去跟你算账，您却要赖到我头上？」
听了她这话，陆母在电话那头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什么时候有那种意思了？只是看你这几年过得不好，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所以才跟你在一起聊聊天，像我们女人之间抱怨抱怨某件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我什么时候指名道姓让你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我从来就没有这么说过，是你自己误解了我的意思，怎么还要把罪过都推到我头上？你身为一个晚辈怎么能够对长辈这样？」
柳茹笙深吸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对着电话里头说:「阿姨，你说这话就有些没意思了吧，你当时明明就是……」
「好了，别再说这些了，明明就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看不过寒时又喜欢了别的女人，所以才要去找他的麻烦。」
陆母在那头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不是我说你，你现在都已经跟邵郎在一起了，就算你跟寒时曾经……那也已经是过去了，对不对？两个人都应该要往前看。」
她这话又相当于是在柳茹笙的伤口上撒盐，柳茹笙心狠狠地颤了一下，「阿姨，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她还以为后来就算出了那件事情之后，陆家的人也没有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过了几年之后，他们的圈子也没有互相排斥，陆母偶尔也会带着她私下聚会，她以为那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为自己和陆母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没想到一遇到事情她就立刻把自己给撇开，看来她始终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倒是她还站在前面为她冲锋陷阵，她却早就偷偷跑走。
「我知道了阿姨，以后不会再多管闲事。」说完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柳茹笙才挂了电话，她的助理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跟她说:「不好了，出事了。」
他还没有说是出什么事，柳茹笙当下就心一凉，直觉是陆寒时在背后搞的鬼。
……
那头，陆母听着电话里面的嘟嘟声，随即看向一旁的陆寒时，一脸坦诚地对他说:「你也听到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柳茹笙她擅作主张，你大老远跑来对我兴师问罪，有什么意思？」
陆寒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把戏？」
陆母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也许是做陆家女主人这些年来让她有了一些威严，都让她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出身，用力往桌子上一拍对陆寒时怒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你有听过我叫过你一声妈？别搞笑了。」
陆母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不叫我？你还想叫谁？啊？那个疗养院的疯女人吗？」
一听到她提起那个人，陆寒时眼中的怒气顿时凝结，像是要杀人一样，「你没有资格提起她，她虽然没有生我，但她养大了我，你呢？你除了会抢恩人的男人之外，还有任何可取的地方？」
陆母的眼神一颤，这件事情永远是她心里的痛，陆寒时之所以从小这么叛逆也跟这件事情有关，是他太聪明，那个时候他们没有瞒好他，但是…
陆母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有些倔强的看着他，「我有什么错？不过是想往上爬而已，我也不过是想给你一个好的环境……」
「这句话拿去哄我那个瞎了眼的父亲，跟我说没有用，我的母亲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疗养院的那位。」
陆寒时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临走之前只给她留下一句话，「我这辈子就没什么在意的人，除了那两个女人，你知道我有多混账，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我不会给你留任何的情面。」
他说完之后就拂袖而出，「砰」地一声关上别墅的大门。
他一走，陆母就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颓然倒在地上。
陆父刚好下班回家，遇到沉着脸离开别墅的陆寒时，他这个儿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将他视作空气一样直接越过他离开。
「站住！」陆父立刻黑着一张脸呵斥了他一句，陆寒时当没有听到一样上车离开，黑色的车身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灰尘。
陆父愤怒地看着他离开的场景，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了好几句「逆子」才转身朝别墅里面走去。
他一回到家就看到陆母坐在沙发上不断擦眼泪的场景，就知道知道他一回来肯定会让陆母心里不好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走过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些年反正都这样了，你也该习惯了，只要他愿意接管陆氏集团，我就谢天谢地，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敢要求他。」
陆母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知道我自己有错，我也知道自己有罪，但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妈妈，他怎么能够这么对我？」
「他是有些过分，改天我会去说说他的。」陆母听了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两个彼此心中都很明白，陆父说的和陆寒时谈谈只是一个借口，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而已。
他不会去找他，就算是去找他说了也没用，现在的陆寒时没有任何人管得了他。
但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能怎么办？现在再去生一个也来不及了……
陆父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拍着她的后背压低声音对她说:「其实当年的事情……他的确有充分的理由怪罪我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陆母听了他这话一下子就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有些愤怒地看着他，「我知道了你也后悔了对不对？你也后悔把那个女人送到疗养院去！」
听了她的话，陆父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什么叫做那个女人？你放尊重一点，那是我的前妻！」
陆母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忽然就有些斯底里起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她，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她，既然你那么爱她，你还跟她离婚干什么？」
说着她就扑到陆父捶打着他，「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我们的儿子，我至于落到这么两头不讨好的地步吗？」
陆父听她这些话都听得有些烦了，直接伸手将她甩到沙发上，「随便你怎么说，要是当年她同意不离婚还有你的事？陆太太的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这句话非得没有让陆母看清自己，反倒让她更加疯狂，「你终于肯承认了，当年就是你不愿意离婚，是她要离婚你才迫不得已跟她分开的！」
她心里面分明已经对这些事情有了底，却在听到男人亲口承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崩溃了，她做了那么多谋划一切，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她难道错了吗？要怪也应该怪那个女人守不住自己的男人，替别人养了孩子！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陆父也恢复了理智，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以后少在寒时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跟孩子好好相处，他分明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跟一个不是他亲妈的人都能够相处得那么好，却跟你一直合不来？自己找找自己的原因。」
说完他就转身上了楼，留下陆母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忽然看到陆父进来时随手放在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走过去一看，发现这上面全部都是关于他前妻的那些资料，一下子将那些东西全部都扫落在地上，尖叫了几声。
……
陆寒时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穿梭，没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光鲜亮丽的豪门里有多少肮脏只有其中的人知道，恰巧他们人家也没能免俗。
陆母本来只是一个被资助的普通女大学生，而陆父的原配则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喜结连理，可后来却查出陆夫人没有生育能力，两人的感情很好也很恩爱，所以没有因为这点事情而影响他们的家庭。
陆父很爱原配妻子，陆寒时暂且也相信他是爱她的，只不过这种爱抵不过一时的新鲜感，他出轨了那个原配资助的女大学生——
也就是现在的陆母。
问题是陆夫人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件事情。
后来陆父说既然没有办法生小孩，那就领养一个，领养的却是他和那个女大学生生下的孩子——
也就是他。
可笑的是这件事情很多年之后才败露，陆夫人一直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人，居然是丈夫和她资助的女大学生生下的私生子，谁都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任凭陆父如何请求她，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他，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以后会跟陆母断得干干净净不会再有任何来往，她也没有任何的心软，直接跟他离婚，一刀两断。
他点燃一根烟，嗤笑了一声。
趁着夜色去了疗养院，站在门口的时候却有些不敢进去。
他一直是不敢面对她的，他是陆母的孩子这件事就已经伤害了她的感情，把她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即便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陆夫人的一种伤害。
陆寒时依然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在意过陆母，可他却没有资格做陆太太的孩子……
他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看着疗养院散发出的柔和的灯光，停滞不前。
陆寒时是痛恨陆父这样的男人的，他也曾经发誓不会重蹈他的覆辙，他若是爱上一个女人，必然从一而终，全心全意给他最好的。
他忽然就很想见见唐初露，然而等他从疗养院出来到了唐初露楼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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