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节 露露，别这么残忍
「抱歉。」陆寒时立刻收回了手，目光有些晦暗。
唐初露瞪了他一眼，看都没看他直接让他出去，把门给关上。
砰地一声，陆寒时就带着行李被她给赶出家门，看着紧闭的房门口，男人的眸色越发深沉，而后低头，看着手中躺着的头发丝。
还有那一天在托儿所给唐甜甜梳头发时收集起来的那些头发。
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其中找出一根带有毛囊的头发一直没有丢，刚才下意识的动作也从唐初露头上扯下一根带有毛囊的头发。
他闭了闭眼睛，神情凝重。
……
快开饭的时候，唐初露去喊唐甜甜和哥哥妹妹出来，唐甜甜抱着自己的玩具开开心心地甩着辫子跑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陆寒时已经不在了，立刻转过身来问唐初露，「那个叔叔呢？」
「他先走了，还有事情就不在这吃饭了。」
唐甜甜一下子就撇了撇嘴，「可是那个叔叔看上去好可怜，都没吃饭的样子，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唐初露一边拿筷子一边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随即递给唐甜甜，让他自己去洗一洗，「你还有能够看出别人吃没吃饭的能力？」
唐甜甜不说话，默不作声地帮唐初露放着碗筷，还会自己洗筷子。
一旁的许清嘉看得很惊讶，「这么小就会做家务了？」
唐初露点点头，看着唐甜甜小小的背影，一点都不抱怨地忙进忙出眼神，变得逐渐柔和起来，「对。」
许清嘉却是看得很心疼，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哥哥和妹妹，忍不住说:「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要让她做事了吧。」
她怀哥哥和妹妹的时候吃了那么大的亏，好不容易才生下来，所以对他们两个有点溺爱，但平时也会教他们一些道理，但毕竟还那么小，所以有的时候教不明白的她也就算了，别说是让他们做家务，一点伤都舍不得让他们受，就怕他们磕着碰着。
而且莫归暝只会比她更夸张，那三个躺在沙发上等人伺候的样子说是三个大爷也不为过，莫归暝从小就是被人伺候到大的，金樽玉贵的少爷，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吃什么苦。
许清嘉真心实意把唐甜甜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眼看她那么小小的年纪就那么懂事，忍不住的心疼，「你们这些年来受苦了。」
说着她眼睛就泛起红来，唐初露莫名其妙，连忙把手里的活一放，拍了拍她的背，「没什么，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许清嘉擦了擦眼睛，对她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唐初露叹了口气，「你现在怎么那么多愁善感？」
许清嘉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就是感觉很对不起妹妹……」
虽然大家嘴上都说小孩子发育晚一些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但是眼看着唐甜甜和哥哥两个人才像是正常的三岁和四岁小孩子的样子，但妹妹却还是只能够简单地用一些词汇表达她的意思，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语言能力和一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做妈妈的怎么可能不着急？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唐初露叹了口气，「没关系，慢慢来总会好的。」
许清嘉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可是甜甜也好可怜……」
话把唐初露就不爱听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做点家务哪里可怜，就是要提前锻炼她的生活自理能力。」
「可是她还那么小……」
「小怎么了？有些东西你从小就开始习惯了就不觉得累了，你问问她看她累吗？」
许清嘉去看唐甜甜，见她脸上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还很兴奋，对于坐在一旁的哥哥妹妹也没有嫌弃他们懒，而是非常贴心地帮他们把碗筷拿了过来，一副小主人的样子倒是真的没有一点不情愿的感觉，许清嘉这才放下心来，但总归还是有些酸酸的。
……
吃饭的时候莫归暝下意识要坐到许清嘉身边，然而拉开椅子就看到她直接端着碗筷，亲亲热热地和唐初露坐在了一起。
两个女人就像是连体婴一样，你给她夹菜，她给你夹菜，说了一些他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的话题。
男人沉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
许清嘉的手艺很好，三个小孩子都吃得有些饱，再加上刚才打闹了一阵子，吃完饭之后就立刻有些困意。
眼看着妹妹已经点着头要睡着过去，莫归暝很自然地将她给抱了起来，不许她睡觉，摸着她的小肚子帮她消化，「等半个小时之后才可以睡。」
他声音听上去还是和往常一样冷厉，可其中的温柔却很明显。
唐初露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对许清嘉说:「他好像变了很多。」
许清嘉点点头，「可能有了孩子之后就会不一样吧。」
唐初露没说话，收回了视线，看一旁的唐甜甜似乎也有些想睡觉，便对她说:「你也要再过半个小时才可以睡觉。」
唐甜甜强撑着点了点头，跟哥哥说:「我们再拼完一个乐高就去睡觉，好不好？」
哥哥点了点头，牵着唐甜甜的手又去了玩具房。
唐初露和许清嘉又聊了一会儿，就将剩下的东西清理好，等到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莫归暝和妹妹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许清嘉刚要去找他们，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莫归暝走了进来，只有他一个人。
许清嘉一下子就皱起眉头，「妹妹呢？」
已经睡着了，「在楼下车里。」
许清嘉脸色一沉，刚要发作，莫归暝便打断她，「是时候该回去了，把哥哥抱出来。」
许清嘉有些不高兴，「我还打算和露露多说几句呢。」
「妹妹在车里，你想让她一个人醒来的时候看不到妈妈？」
许清嘉立刻就有些犹豫，要是再下去把妹妹抱上来的话，说不定会吵醒她。
她看了一眼唐初露，唐初露一眼就看穿莫归暝的心思，不就是想要把许清嘉赶紧弄回家吗？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对许清嘉说:「没事，你们先回去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唐初露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不就住我楼下吗？为什么莫归暝把妹妹给抱到车里面去了？」
许清嘉解释道:「因为今天是周末，晚上要到孩子的爷爷奶奶那里去住一晚上，妹妹晚上睡觉的时候离不开我，我得跟着一起去。」
唐初露:「那你们赶紧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许清嘉这才点点头，去玩具房把哥哥给抱了出来，经过唐初露的时候，在她耳边小声说:「甜甜也在里面睡着了，你进去抱她去睡觉吧，不用管我们了，我们自己下去。」
唐初露点点头，转身进了玩具房。
许清嘉便跟着莫归暝一起下了楼，莫归暝从许清嘉手里把哥哥给接到了怀里，两个人并肩走到地下停车场，妹妹已经在车后面的儿童座椅上睡熟，莫归暝也把哥哥给放了进去。
看着两个孩子弯着脑袋睡在一起的样子，他的神情不自觉的柔和很多。
许清嘉附身上去，在两个小孩脸上都亲了一口，温柔地摸了摸他们的脸蛋，随即直起身子将车门关上，一回头就对上身后男人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你这么看着我……唔……」
她话音刚落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面前是一张陡然放大的脸——
莫归暝闭着眼睛在她嘴角亲了一下，本来只是短暂的一下，他离开她的唇之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又有些抑制不住地凑上去亲了一口，一口接着一口，没完没了。
许清嘉反应过来，立刻有些恼怒地举起手想要打他耳光，手在半空中就被男人截住，背在了她的身后。
莫归暝气息不稳，皱着眉头在她耳边，「他们睡着了，你要把他们吵醒？」
说着他又在女人细腻的耳后亲了一下，许清嘉立刻炸了，「你要做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警告他，「别碰我！」
她手脚并用，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给推出去，察觉到她的抗拒过分明显，莫归暝也只能收回手，擦了一下嘴角，看着她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车。
许清嘉平静了一下之后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什么也没说。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开口，莫归暝知道她明显是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绝对不会阴阳怪气，也不会大吵大闹，就是生闷气。
许清嘉想，反正她越是反抗，莫归暝就越是不当一回事，她也没必要做这些没用的挣扎。
比起她这样冷漠消极的应对，莫归暝更宁愿她像之前那样骂他打他，她如今这么沉默，他倒是有些不自在，揉了一下她的手背，「好了，只是亲一下……」
「别碰我！」许清嘉却反应很大地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车厢里面是窒息的寂静，只有后边的两个小宝贝依然睡得香甜。
……
唐初露进了玩具房把唐甜甜给抱了出来，唐甜甜手里面还拿着一块乐高，说好了要拼好一个才去睡觉的，结果她看了一下她和哥哥的作品还没到一半两个人就已经瘫倒在了地毯上。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抱着她回房间，经过落地窗的时候忽然看到楼下有一道高大挺拔的影子，她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陆寒时似乎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和她遥遥相对。
唐初露就看到一个穿着风衣身形淡漠的男人，站在楼下冷风中，身边还立着一个行李箱，像是真的无处可去。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遥遥看着她们的方向——
「真是见了鬼了。」唐初露忍不住骂出声。
她装作没有看见楼下的男人，直接将窗帘一拉，抱着唐甜甜去睡觉。
大概半个小时，唐甜甜在床上翻了个身，就已经睡得很熟，嘴里面吃着小手指吧嗒吧嗒的。
她看着她胖嘟嘟的侧脸，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将她盖好被子之后起床回自己的房间，经过落地窗时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一眼，看到男人依旧站在路灯下，一动没动。
唐初露站在落地窗前，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隔着一层玻璃呼吸时的热气打在上面，男人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模糊起来。
下一秒她看到陆寒时似乎也往这边看了过来，也许是掀开窗帘之后房间里面的灯光透露出一丝，朝他那边照了过去，让陆寒时有些发觉，唐初露下意识地就将窗帘给合上，没有看到陆寒时投过来的视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才的自己。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没再管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关上门。
她闭着眼睛躺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没过多久的仿佛听到了外面下雨的声音，淅淅沥沥。
一开始还很小，然后就越下越大。
她近一段时间睡眠已经好了很多，在刚刚生下唐甜甜的时候几乎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那段时间脱发失眠，内分泌失调，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有时候听着唐甜甜的哭声，她抱着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绝望的，忍不住想要让一切都毁灭，想着如果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该有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难过的事情。
好在这一切都撑了过来……
她只要一想到她原本是可以有一个安稳的温馨的家庭的，哪怕不需要那么多跌宕起伏的爱情，但至少不要有背叛，也不要有欺骗，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完余生。
可没有想到陆寒时给她的却是风雨飘摇的余生。
他似乎给了她爱情，给了她一段刻骨铭心，却没有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面那一点难过全部消失不见，这个男人再怎么样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为什么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呢？
……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突然一道惊雷闪过，从巨响划破了天际，整个夜空都被照得如同白昼，随即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唐初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去听外面那些嘈杂的惹人的声音，却在下一秒听到了唐甜甜的哭声——
她一个机灵就坐了起来，忘记了唐甜甜会害怕打雷，掀开被子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匆匆跑进了儿童房，将唐甜甜给抱了起来。
唐甜甜的哭声越来越大，还没看清楚面前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被唐初露抱在了怀里，「妈妈……呜呜……」
唐初露抱揉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哄道:「不怕，妈妈在这里。」
唐甜甜抱着她的脖子，哭得惨兮兮的，一抽一抽可怜极了。
唐初露心里一紧，马上亲着她的额头，「不怕了不怕了。」
小时候她怕打雷唐父也是这么哄她的，她虽然父母双全，唐母对她也不算坏，但她真的没有享受过普通人能够享受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母爱，有的只是相敬如宾的亲情。
说起来唐甜甜似乎也布了她的后尘，从小就没有父爱。
她看着唐甜甜哭得懵懵的眼睛，都还没有睡醒就吓得躲在怀里面一缩一缩的，连忙亲了亲她的脸哄着她。
等她好不容易不怕了，清醒过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唐初露，吸了吸鼻子，「妈妈。」
她的声音很沙哑，听得唐初露心疼得不行，「别怕，只是打雷而已，妈妈在这呢。」
她揉了揉她的耳朵，「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打雷只是一种天气现象，不用害怕。」
「可是声音好大呀，就像房子都要塌掉了一样。」唐甜甜还是忍不住害怕，她知道是一种天气现象，可她现在的年纪还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天气现象就可以不用害怕了。
她愣愣的看着窗户的方向，唐初露已经把窗帘给拉好，看不见外面的天空。
唐甜甜的眼睫毛被打湿，看了看唐初露，又看了看窗户，忽然指着窗外说:「妈妈我想过去看一眼。」
唐初露愣了一下，「你不是害怕打雷吗？为什么还要去看？」
唐甜甜摇了摇头说:「可能我看看就不害怕了。」
她还从来没有看过打雷闪电，就只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声音会很大，窗户会震来震去从来都不敢看，只会躲在被子里面。
妈妈在身边她又没有那么害怕了，反倒想看看雷到底是什么样子？会像动物园里面看到的河马那样吗？
唐初露亲了亲她的脸颊，无奈地将她抱到窗户旁边，「要看就不许害怕。」
唐甜甜点了点头，唐初露将窗帘掀开外面，果然一道闪电而过，划破天空——
唐甜甜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下一秒就听到一声轰隆，她吓得往唐初露怀里面一缩，唐初露连忙捂住她的耳朵，抱着她哄了哄，「没事的。」
这一回的声音并没有很大，唐甜甜就没有那么害怕，搂着她的脖子蹭了一下她的脸说:「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谢谢你妈妈。」
唐初露对她笑了一下，「是吗？」
唐甜甜点了点头，「妈妈为什么先亮一下才会打雷呀？」
唐初露下意识地想说因为光速要比声速快，可是又怕唐甜甜听不懂，正想着该怎么措辞的时候唐甜甜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呀！」
「怎么了？」唐初露回过神来看着她。
唐甜甜指着楼下的一个地方，「那个叔叔怎么还在那里？」
她皱起了小眉头，在唐初露怀里挣扎着想要下来。
唐初露只能把她给放到地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陆寒时还站在那里。
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本以为下雨之后他应该就会离开的，没想到依然站在那里，行李箱也没动，他就这么靠着路灯站着，也不知道躲一躲，浑身都淋了个透，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甜甜还只有三岁，哪里看得了这样的场景？连忙对唐初露说:「妈妈这个叔叔是不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怎么可能？」唐初露下意识地就反驳了她，「这个叔叔家里有钱得很，别管他，他就是……他就是……」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陆寒时在那里做什么。
她干脆对唐甜甜说:「没关系，别管他，我们去睡觉吧。」
唐甜甜摇了摇头，这回倒是很坚定，「去把这个叔叔叫上来吧！」
她耷拉着脑袋，抱着唐初露的胳膊撒娇，「他看上去好可怜……」
「妈妈……妈妈……」
唐甜甜开始撒起娇来，她很少对唐初露用这一招，基本上都是百试百灵，这一次却没有用了。
唐初露一下子就板起脸来，「睡你的觉，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凌晨两点了还不睡觉。」
唐甜甜眉头一皱，眼睛又红了一圈，泪水在里面打转，「我睡不着……」
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你把他喊上来好不好？他看上去真的好可怜，他会感冒的，他这么淋雨肯定特别难受，呜呜呜……」
唐甜甜哭得特别真情实感，好像在下面淋雨的人是她一样。
唐初露有些头疼，她哭得那么大声，也怕吵到其他的邻居，只能点了点头，「知道了。」
唐甜甜这才止住了哭声，「真的吗？」
唐初露揉了揉眉心，「知道，我现在去下面给他送伞。」
唐甜甜这才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看着唐初露说:「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让这个叔叔上来住一晚上不行吗？」
「不可以，他是男人，这样很危险。」
「可是这个叔叔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他是不是坏人你知道？你才见过他几面？」
唐甜甜就不说话了，低下了脑袋，「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叔叔？」
唐初露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停顿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唐甜甜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兔子拖鞋，「现在都这么晚了，这个叔叔肯定也打不到车，你就把伞给他送下去了，他一个人回家也会很危险的。」
「他是男人，哪里来的危险？」
「可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会有危险的，只是女孩子的危险更大，外面那么多坏人，这个叔叔又长得这么帅……」
唐初露又好气又好笑地打断她，「你就是看着他帅是吧？」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头疼，唐甜甜跟过去的自己是一个德性，她那个时候难道不也是看中了陆寒时的性格和脸？又帅又老实是个踏踏实实的工程师，更令人惊讶的是还很纯情没有任何感情史，谁知道……
她摇了摇头，也不去想那些事情了，「那好，妈妈答应你把他接上来住一晚上，但你也得答应妈妈，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哪样？」唐甜甜显然是没有明白她的话。
「就是不可以因为你喜欢这个叔叔就经常把他叫过来。」
「为什么不可以叫过来？」
唐初露一下子就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过了半天她说:「算了，好好躺着。」
等唐甜甜安安静静地躺到被窝里去之后，她才转身离开房间，随手拿了一件外套和雨伞就下了楼。
……
楼下。
陆寒时的确是没有想到该去哪里，索性就没有走，直到头顶上的雨突然停住的时候，他抬起头，迎向了唐初露的目光。
唐初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很冷，「苦肉计？」
陆寒时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全身被淋透却也不狼狈，深邃的五官在雨幕中越发动人，「看来还是有用的。」
唐初露一下子就握紧了手里的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背过了身去，「这一次是因为唐甜甜非要让你上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要骗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女孩，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利用唐甜甜的同情心来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陆寒时站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我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隔着暴雨传入她的耳朵里面，唐初露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被雨水溅到，过了一会儿才说:「有没有都不重要了，跟你这样周旋真的很累。」
「陆寒时，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我还是想要再和你说清楚，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可能，我绝对不会忘记你曾经给过我的伤害，那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的心里永远都好不了。」
她语气一顿，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所以我麻烦你也替我想想，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这不是你一两句道歉或者苦肉计可以抹平的……」
……
房门被关上之后，外面的风声雨声就被隔绝在外，但还是能够听到声音，却没有房间里面滴水的声音明显，
男人身上全部都被浸透，从衣服上面滴下来的水滴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夜里面显得尤为清晰。
唐初露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那个箱子已经被泡得没法看，直接扔在门口没有再管，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个被水泡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笔记本电脑之外，就只有几件简单的行李。唐初露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这些年来的习惯很多都没有改变过，但总有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她把伞随意地放在一旁，看陆寒时进来的时候将地板上拖出一行水迹，立刻皱起了眉头，「等等，先把身上衣服脱了，我过去给你拿一件浴袍。」
陆寒时便很听话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刚才唐初露已经那么严肃认真地拒绝过他一次，他现在是不能够再逆着她的意思来。
等唐初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手里拿着还滴着水的外套，不知道往哪里放。
唐初露走了过去，将浴袍扔在他身上，拿过他手里的衣服随意地往旁边脏衣篓里面一扔，「去浴室里面洗个澡，要是真的感冒了的话，唐甜甜说不定又要同情你。」
陆寒时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唐初露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笑意，「我就知道你是在利用小孩子的同情！」
陆寒时立刻收敛起笑意，解释道:「我不会感冒的。」
唐初露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瞪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回了房间，「你在客厅外面清理一下，今天晚上就睡沙发上，我去给你拿一条被子。」
陆寒时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往浴室里面走去。
唐初露也是今天才刚刚搬进来，浴室里面还没有她们使用过的痕迹，只有一些平常的生活用品都还没有开封，陆寒时看了几眼，洗完之后走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
唐初露已经在沙发旁边等着他，一看到他手里拿着那根白色毛巾就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满，「谁让你用那个毛巾擦头发的？」
陆寒时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抱歉。」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毛巾，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动作这么自然，像是下意识的本能一样，丝毫没有见外。
他走到唐初露面前，问她，「吹风机放在哪里？」
「这么晚了用吹风机，你不怕吵醒唐甜甜？」
「抱歉。」陆寒时今天说的最多的两个字似乎就是抱歉，他看着手里的毛巾，而后还给唐初露。
唐初露看着他，「什么意思？」
陆寒时说:「明天我会给你买新的。」
「那你现在还给我干什么？难道你不擦头发了吗？」
「没关系，可以睡。」
唐初露皱起眉头，将毛巾扔在他脑袋上，「又想用苦肉计是吧？」
陆寒时有些无奈，眸色忽然变得深了一些，「我要怎么做你才觉得我是个正常人？」
「我看你怎么都不正常。」唐初露莫名其妙的烦躁，在客厅里面走了几步。
外面的风雨小了很多，却还是狂风大作，雨滴拍打着窗户，唐初露越发静不下心来，「今天晚上你就睡在沙发上，别想有其他的举动。」
她说完就要走，陆寒时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扯了回来回来，唐初露一下子就炸了毛，狠狠地拍下他的手，「你想做什么？」
男人目光一闪，低沉着声音说:「能不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谈谈我们过去发生的事情。」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好好谈的，我不想说以前的事情。」
「可我想知道。」陆寒时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腕，越发用力，「我想知道我们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
唐初露听完有些讽刺地抬起头，笑了，「我们过去发生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还想说你失忆了不成？」
陆寒时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发复杂。
唐初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联系这段时间他的表现，一个荒诞的想法在她心里面形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难不成你真的是……」
男人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微微点头，「我不记得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
唐初露过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陆寒时，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我不信。」
陆寒时叹了口气，在她的掌心揉了一下，「是真的，一年前我做过一场手术……」
「说了我不信！」唐初露用力地打开他的手，眼角忽然就有些发红，「你说你忘记了就忘记了？我才不信！别以为你说你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没那么好的事。」
唐初露有些激动，却还是记得唐甜甜正在睡觉，只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总之过了今晚，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唐甜甜的生活。」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陆寒时见这一次的谈话依然没有什么结果，突然脸色一沉拉着她的手腕将她给扯了回来——
唐初露走得很急，转身的那一瞬间被一道力道往后拉扯，一下子就陷入了他的怀中。
陆寒时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上，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应该知道，口头警告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当然你也没办法采取其他的措施。」
他知道这样说只会让唐初露更加反感，因为他是在用强权压制她，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唐初露冷静下来。
果然面前的女人脸色越发难看，打开他的手，「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陆寒时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曲起膝盖抵在她的身侧，让她整个人都被他挡在身下不能离开。
这样完全密闭的空间让唐初露下意识感觉到了自己的领地被侵犯，有一种不自觉的烦躁升起来，让她没办法就这么坐着，「说话就说话，不要离那么近。」
「如果不离得这么近，你会好好听我说？」男人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鼻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热度，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轻颤，「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半夜两点了，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发神经的！」
陆寒时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低头看着她，「为什么不相信我失忆了？」
唐初露抿着嘴角没有说话，脸色越发冰冷。
陆寒时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
说着他又凑近了一些，两个人鼻尖几乎要贴到一起去。
唐初露就这么抬头看着他，似乎都能够看到他眼里面的倒影，那个倒影就是她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眼中就只看得到彼此。
唐初露忽然就想倒过去的许多个日夜，他们都是这么近的距离，甚至是比现在的距离更近，他们也曾在暴风雨的夜晚彻夜与对方黏缠，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对峙。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
男人眼睛沉了下来，「我有过前科？」
唐初露就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入戏？说失忆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现在就开始演起来？」
陆寒时脸色沉了下来，「我跟你说认真的。」
唐初露也脸色一变，「我也从来没有跟你开过玩笑，别以为有失忆当作借口就可以重新开始，如果像你这样的话，所有人犯了错只要说自己不记得了就可以重新来过。」
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是失忆了，他忘记了，可她没有忘记，她还记得，他给她带来的那些痛苦还存在，那些后遗症也鲜明地存在于她和唐甜甜之后的生活中，她们度过了那么难的时间，是他给她们带来的阴影，凭什么他说一句忘记了，失忆了，就可以一切重新开始？
唐初露心有不甘，她只能不去相信这件事情，她不愿意相信，才能够让自己好受一些。
如果陆寒时真的失忆了忘记了的话，那她承受过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除了撒哈拉那件事情之外，我们之间还有过别的交集。」陆寒时不是疑问句的语气，而是肯定，「在过去的一年，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对吗？」
唐初露没有说话，眼角爬上一层红色，就这么看着他。
陆寒时深吸一口气，捏着她的下巴越发用力，「是关于柳茹笙？」
他看到唐初露的眼睫毛动了一下，眼里面闪过一丝暗沉，于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你说我背叛过你……是因为她？」
他的脸色阴沉，一副疑问的语气，似乎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唐初露有些讽刺地看着他，「除了她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女人能够让你这么神魂颠倒？不过可惜，到了最后她还是背叛了你跟邵郎在一起，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是。」陆寒时打断她，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不是她背叛我，她根本就没有背叛我的机会。」
说着他俯身去蹭她，鼻尖顶着她的鼻尖，越发让唐初露感觉到自己的领地被侵犯。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误会我跟她之间有这么一段感情？」
他越说越离谱，唐初露猛地推开他，「看来你真的是失忆了对吧？好，就算你失忆了，忘记了三年之前你和柳茹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又混在一起的，但你们两个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总不该全部都忘记了吧？毕竟那么深厚的感情也不是一年两年都可以抹消的。」
「我什么时候和她青梅竹马？」陆寒时抓住她话里面的关键，觉得她的认知与自己似乎截然不同，越发凑近了她，「我什么时候和她那么亲密？说清楚。」
唐初露皱着眉头看着他，眼里面闪过一丝怀疑，见他真的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心里面的信念开始动摇，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
「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唐甜甜抱着一个洋娃娃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乖顺地垂在肩膀，小小的一个人立在门口，有些困惑地看着沙发上的两道身影，「叔叔，你在我妈妈身上做什么？」
唐初露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猛地将陆寒时推开，「甜甜。」
男人没有反应过来，被一股力道顺势掀翻在一旁，差一点就直接摔在地上，勉强扶着身子站了起来，头一次感到这么局促。
唐初露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快步走到唐甜甜身边蹲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没什么，不是你说要我把这个叔叔给接上来的吗？他在沙发上睡觉，我们先回去睡吧，都已经这么晚了……」
唐甜甜不愿意走，抱着自己的洋娃娃站在门口没有动作，指着陆寒时说道:「可是沙发上那么冷，叔叔睡在那里会不会感冒？」
「不会，我给他拿了被子。」
唐甜甜听到她的话，抱着自己的洋娃娃跑到沙发旁边，摸了一下那床被子，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个被子摸上去好薄……」
唐初露闭了闭眼睛，有的时候真的不能不承认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唐甜甜以前从来没有对哪个陌生人这么亲密过，也从未跟哪个人只见过几次面就开始这么熟悉，但对陆寒时却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亲近感，只见过几次两个人就好像很合拍，她也从来没有见唐甜甜关心过哪个还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
陆寒时的眉眼也缓和下来，垂眸看着这个仿佛只有自己膝盖高的小女孩，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没事，不冷。」
唐甜甜撇了撇嘴，想了一会儿还是忍痛割爱一般把手里的洋娃娃给了陆寒时，「叔叔抱着这个睡吧，抱着睡就不会冷了。」
唐初露忽然就有些吃醋，语气酸酸的，「你不是最宝贝你这个娃娃了吗？怎么以前从来就没有见到你送给我。」
唐甜甜一听连忙吧嗒吧嗒跑到唐初露面前，抱住了她的腿晃了晃她，「那是因为妈妈有我呀，有我在妈妈就不需要娃娃了，但是叔叔没有。」
唐初露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她的鼻子，「算你会说话。」
说完她站起身，看了陆寒时一眼，「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陆寒时看了一眼唐甜甜睡眼惺忪的模样，也只能点了点头，「好。」
只是这一夜晚上注定无眠，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男人漆黑的眼眸在黑夜中有些晦暗。
陆寒时看着昏暗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睡不着，看着从房间里面渗透出来的微弱光线，想着唐初露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眸色越来越深。
他吐出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突然就很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唐初露之间还有什么过往。
他下意识地将唐初露说过的那些话联系在一起，可是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如果他真的和唐初露在一起过，他又怎么可能像她说的那样背叛她？更加不可能让她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也不可能忘记那段记忆……
除非——
那份亲子鉴定明天就会有结果，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很快就会揭晓。
陆寒时的喉结在黑夜里面上下滑动，看不清楚里面翻涌着的是什么情绪。
……
唐初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唐甜甜也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才睡醒。
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醒来了好几次，今天早上两个人精神都有些不好，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陆寒时已经走了，沙发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叠得很好的被子。
他的行李倒是没有带走，晾在一旁，电脑摆在餐桌上开着机，她走过去一看，屏幕已经花了，没办法显示，应该是进了水。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把自己的行李留在她的家里是让她帮他扔掉？
唐初露有些恼怒，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他的号码。
她闭了闭眼睛，唐甜甜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唐初露一脸愤怒的样子，忍不住问她，「妈妈怎么了？」
唐初露摇摇头，说:「没什么，今天妈妈还有点事情，你先去许阿姨家玩一玩好不好？」
许清嘉现在在家里面准备考试，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里面不会外出，唐甜甜点了点头，搂着唐初露的脖子，「好，妈妈是出去帮我找幼儿园吗？」
唐初露点点头，「对。」
她带着唐甜甜去了楼下，按了门铃之后很久都没有人开门，才想起许清嘉昨天晚上好像是去了莫家老宅，和哥哥妹妹的爷爷奶奶吃饭去了，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唐甜甜，没办法，只能带着她一起去。
身边有个小孩就是这样不方便，很多时候只能自己亲力亲为的照顾，所以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去做，有太多的限制。
唐初露心里面一直深埋着做医生的想法，那毕竟是她这辈子的信仰，根本就放不下，哪怕她现在写歌也能够养家糊口，但是那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是磨不灭的，只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再去肖想这些东西了。
她有过前科，之前的名声那么烂，而且现在照顾唐甜甜，又那么忙，根本就没有可能再重新投入职场中，只能做着写歌这种时间比较多的职业，但她更喜欢规律有条理的生活。
唐初露牵着唐甜甜来到海城医院的时候，唐甜甜看着那熟悉的建筑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有些害怕地问她，「妈妈，不是说去找幼儿园的吗？为什么要到医院里来呀？」
她认识医院的那个红字，唐初露蹲下来视线和她平齐，说:「本来是要带你去找幼儿园的，但是今天先把预防针打了好不好？」
唐甜甜后退了几步，摇摇头，「还是不了吧。」
唐初露揉了揉她的脑袋，「听话，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回来之后就要打预防针的，刚好今天妈妈有空就带你打了。」
唐甜甜吸了吸鼻子，本以为今天能够跟妈妈玩一天，没想到到了她最不喜欢的地方，就算再抗拒，但唐甜甜也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只能够跟着唐初露进去。
唐初露拿着她的本子在外面排队，还好今天的人并不多，很快就到了她们两个。
唐甜甜被扯下衣服，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胳膊，护士刚刚拿出酒精球，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哇——」
护士一下子就愣了，没有见过这么乖的小孩子打针的时候竟然会哭得这么厉害，但就算是哭得这么狠，她也没有把手给收回去，仿佛哭的这么狠只是为了走个流程。
唐初露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哄了半天唐甜甜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唐初露就抱着她在医院里面徘徊了很久，一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这边走了过来，陆南方正跟同行的人讨论着最近一个案例，突然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影子，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陆医生，怎么了吗？」
陆南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那道背影，突然就离不开视线。
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三年没有过。
直到唐初露回过头来，看见她完完整整的侧脸，陆南方周围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不见，眼里就只剩下那个三年不见的人。
「陆医生，怎么了？」旁边那个人抬高了音量，唐初露也听到他的声音，从那边看了过来。
陆南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唐初露先是诧异，随即惊喜地对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陆南方对她点点头，说不出一个字来，但是能够听到心腔里面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把所有的话给咽了回去，等唐初露走到身前的时候，才缓缓对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
两人坐在路边的咖啡馆里面，点了两杯咖啡，唐初露重新要了一杯牛奶，陆南方的眼神跳动了一下，看着她旁边的小姑娘，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已经有了孩子的事情。
他拿着勺子搅着咖啡，眼里面的情绪明明灭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等着唐初露先开口。
唐初露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你还在医院工作。」
陆南方点点头，「毕竟学了这么多年，不做下去可惜了。」
听了他的话，唐初露低下头，笑容变得浅了一些，喝了一口咖啡什么都没说。
陆南方知道她心里难受，安慰她道:「没有想过再回来吗？」
唐初露摇摇头，「我这样的应该不好回去吧。」
陆南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认识的那个你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被打倒的。」
唐初露只是笑，并不想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唐甜甜在一边喝着自己的牛奶，见两个人不说话了忍不住开口道:「妈妈你跟这个叔叔是什么关系啊？」
陆南方这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刚才一直都不怎么敢看这个小女孩，现在才有那个勇气正视这个事实，呼吸有些缓慢，看着唐甜甜，对她笑了一下，「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唐甜甜。」唐甜甜很乖巧地回答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长得也不错，她还算喜欢，「你是医生吗？」
陆南方点点头，看到她眉眼间和唐初露相似的地方心里才好受一些，「你今年几岁了？」
唐甜甜歪了歪脑袋说:「三岁了。」
「三岁……」男人的心间一颤，果然应该是那个人的孩子吧。
他没说话，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口腔里面满是苦涩的滋味。
这三年他也不是没有找过唐初露，只是他一个医生的力量能有多大？杳无音讯的这三年他以为自己都快要忘记她了，结果她一出现的那一刻才发现好像并没有。
有些人就是这样，她不在的时候你以为她在心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分量，可她一旦出现你才会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是习惯而已，他也没有刻意的要去等她，甚至有时候也想过要忘记她，但顺其自然似乎总能够被她打破，出现新的涟漪，不知道到底是习惯，还是这么多年已经没有办法放弃这份喜欢。
唐初露对他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一些话题，气愤这才慢慢的热络起来。
已经过了三年，唐初露自然是不会认为陆南方对她还有什么想法，毕竟她现在还带着个孩子，三年前她以为一切都已经说清楚了，现在看陆南方心里坦坦荡荡，便问道:「我孩子都有了，你不考虑一下女朋友的事情，还是你现在已经有另一半了？」
陆南方愣了一下，眼里面有些无奈，语气带着一丝苦涩，「露露，别这么残忍。」
他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才让唐初露察觉到什么，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起来，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抱歉……」
她也不知道，到了现在他还能这么执着。
正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旁边的椅子忽然被人拉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唐初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陆寒时低沉清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位是？」
陆寒时的手撑在唐初露的身后，无比自然地将她圈在怀里，「露露，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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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露瞪了他一眼，看都没看他直接让他出去，把门给关上。
砰地一声，陆寒时就带着行李被她给赶出家门，看着紧闭的房门口，男人的眸色越发深沉，而后低头，看着手中躺着的头发丝。
还有那一天在托儿所给唐甜甜梳头发时收集起来的那些头发。
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其中找出一根带有毛囊的头发一直没有丢，刚才下意识的动作也从唐初露头上扯下一根带有毛囊的头发。
他闭了闭眼睛，神情凝重。
……
快开饭的时候，唐初露去喊唐甜甜和哥哥妹妹出来，唐甜甜抱着自己的玩具开开心心地甩着辫子跑到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陆寒时已经不在了，立刻转过身来问唐初露，「那个叔叔呢？」
「他先走了，还有事情就不在这吃饭了。」
唐甜甜一下子就撇了撇嘴，「可是那个叔叔看上去好可怜，都没吃饭的样子，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唐初露一边拿筷子一边在她头上敲了一下，随即递给唐甜甜，让他自己去洗一洗，「你还有能够看出别人吃没吃饭的能力？」
唐甜甜不说话，默不作声地帮唐初露放着碗筷，还会自己洗筷子。
一旁的许清嘉看得很惊讶，「这么小就会做家务了？」
唐初露点点头，看着唐甜甜小小的背影，一点都不抱怨地忙进忙出眼神，变得逐渐柔和起来，「对。」
许清嘉却是看得很心疼，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的哥哥和妹妹，忍不住说:「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要让她做事了吧。」
她怀哥哥和妹妹的时候吃了那么大的亏，好不容易才生下来，所以对他们两个有点溺爱，但平时也会教他们一些道理，但毕竟还那么小，所以有的时候教不明白的她也就算了，别说是让他们做家务，一点伤都舍不得让他们受，就怕他们磕着碰着。
而且莫归暝只会比她更夸张，那三个躺在沙发上等人伺候的样子说是三个大爷也不为过，莫归暝从小就是被人伺候到大的，金樽玉贵的少爷，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吃什么苦。
许清嘉真心实意把唐甜甜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眼看她那么小小的年纪就那么懂事，忍不住的心疼，「你们这些年来受苦了。」
说着她眼睛就泛起红来，唐初露莫名其妙，连忙把手里的活一放，拍了拍她的背，「没什么，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许清嘉擦了擦眼睛，对她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唐初露叹了口气，「你现在怎么那么多愁善感？」
许清嘉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就是感觉很对不起妹妹……」
虽然大家嘴上都说小孩子发育晚一些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但是眼看着唐甜甜和哥哥两个人才像是正常的三岁和四岁小孩子的样子，但妹妹却还是只能够简单地用一些词汇表达她的意思，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语言能力和一岁的小孩子差不多，做妈妈的怎么可能不着急？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唐初露叹了口气，「没关系，慢慢来总会好的。」
许清嘉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可是甜甜也好可怜……」
话把唐初露就不爱听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做点家务哪里可怜，就是要提前锻炼她的生活自理能力。」
「可是她还那么小……」
「小怎么了？有些东西你从小就开始习惯了就不觉得累了，你问问她看她累吗？」
许清嘉去看唐甜甜，见她脸上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还很兴奋，对于坐在一旁的哥哥妹妹也没有嫌弃他们懒，而是非常贴心地帮他们把碗筷拿了过来，一副小主人的样子倒是真的没有一点不情愿的感觉，许清嘉这才放下心来，但总归还是有些酸酸的。
……
吃饭的时候莫归暝下意识要坐到许清嘉身边，然而拉开椅子就看到她直接端着碗筷，亲亲热热地和唐初露坐在了一起。
两个女人就像是连体婴一样，你给她夹菜，她给你夹菜，说了一些他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的话题。
男人沉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
许清嘉的手艺很好，三个小孩子都吃得有些饱，再加上刚才打闹了一阵子，吃完饭之后就立刻有些困意。
眼看着妹妹已经点着头要睡着过去，莫归暝很自然地将她给抱了起来，不许她睡觉，摸着她的小肚子帮她消化，「等半个小时之后才可以睡。」
他声音听上去还是和往常一样冷厉，可其中的温柔却很明显。
唐初露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对许清嘉说:「他好像变了很多。」
许清嘉点点头，「可能有了孩子之后就会不一样吧。」
唐初露没说话，收回了视线，看一旁的唐甜甜似乎也有些想睡觉，便对她说:「你也要再过半个小时才可以睡觉。」
唐甜甜强撑着点了点头，跟哥哥说:「我们再拼完一个乐高就去睡觉，好不好？」
哥哥点了点头，牵着唐甜甜的手又去了玩具房。
唐初露和许清嘉又聊了一会儿，就将剩下的东西清理好，等到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莫归暝和妹妹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许清嘉刚要去找他们，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莫归暝走了进来，只有他一个人。
许清嘉一下子就皱起眉头，「妹妹呢？」
已经睡着了，「在楼下车里。」
许清嘉脸色一沉，刚要发作，莫归暝便打断她，「是时候该回去了，把哥哥抱出来。」
许清嘉有些不高兴，「我还打算和露露多说几句呢。」
「妹妹在车里，你想让她一个人醒来的时候看不到妈妈？」
许清嘉立刻就有些犹豫，要是再下去把妹妹抱上来的话，说不定会吵醒她。
她看了一眼唐初露，唐初露一眼就看穿莫归暝的心思，不就是想要把许清嘉赶紧弄回家吗？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对许清嘉说:「没事，你们先回去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唐初露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不就住我楼下吗？为什么莫归暝把妹妹给抱到车里面去了？」
许清嘉解释道:「因为今天是周末，晚上要到孩子的爷爷奶奶那里去住一晚上，妹妹晚上睡觉的时候离不开我，我得跟着一起去。」
唐初露:「那你们赶紧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许清嘉这才点点头，去玩具房把哥哥给抱了出来，经过唐初露的时候，在她耳边小声说:「甜甜也在里面睡着了，你进去抱她去睡觉吧，不用管我们了，我们自己下去。」
唐初露点点头，转身进了玩具房。
许清嘉便跟着莫归暝一起下了楼，莫归暝从许清嘉手里把哥哥给接到了怀里，两个人并肩走到地下停车场，妹妹已经在车后面的儿童座椅上睡熟，莫归暝也把哥哥给放了进去。
看着两个孩子弯着脑袋睡在一起的样子，他的神情不自觉的柔和很多。
许清嘉附身上去，在两个小孩脸上都亲了一口，温柔地摸了摸他们的脸蛋，随即直起身子将车门关上，一回头就对上身后男人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你这么看着我……唔……」
她话音刚落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面前是一张陡然放大的脸——
莫归暝闭着眼睛在她嘴角亲了一下，本来只是短暂的一下，他离开她的唇之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又有些抑制不住地凑上去亲了一口，一口接着一口，没完没了。
许清嘉反应过来，立刻有些恼怒地举起手想要打他耳光，手在半空中就被男人截住，背在了她的身后。
莫归暝气息不稳，皱着眉头在她耳边，「他们睡着了，你要把他们吵醒？」
说着他又在女人细腻的耳后亲了一下，许清嘉立刻炸了，「你要做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警告他，「别碰我！」
她手脚并用，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给推出去，察觉到她的抗拒过分明显，莫归暝也只能收回手，擦了一下嘴角，看着她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车。
许清嘉平静了一下之后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什么也没说。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开口，莫归暝知道她明显是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绝对不会阴阳怪气，也不会大吵大闹，就是生闷气。
许清嘉想，反正她越是反抗，莫归暝就越是不当一回事，她也没必要做这些没用的挣扎。
比起她这样冷漠消极的应对，莫归暝更宁愿她像之前那样骂他打他，她如今这么沉默，他倒是有些不自在，揉了一下她的手背，「好了，只是亲一下……」
「别碰我！」许清嘉却反应很大地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车厢里面是窒息的寂静，只有后边的两个小宝贝依然睡得香甜。
……
唐初露进了玩具房把唐甜甜给抱了出来，唐甜甜手里面还拿着一块乐高，说好了要拼好一个才去睡觉的，结果她看了一下她和哥哥的作品还没到一半两个人就已经瘫倒在了地毯上。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抱着她回房间，经过落地窗的时候忽然看到楼下有一道高大挺拔的影子，她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陆寒时似乎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和她遥遥相对。
唐初露就看到一个穿着风衣身形淡漠的男人，站在楼下冷风中，身边还立着一个行李箱，像是真的无处可去。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遥遥看着她们的方向——
「真是见了鬼了。」唐初露忍不住骂出声。
她装作没有看见楼下的男人，直接将窗帘一拉，抱着唐甜甜去睡觉。
大概半个小时，唐甜甜在床上翻了个身，就已经睡得很熟，嘴里面吃着小手指吧嗒吧嗒的。
她看着她胖嘟嘟的侧脸，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将她盖好被子之后起床回自己的房间，经过落地窗时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一眼，看到男人依旧站在路灯下，一动没动。
唐初露站在落地窗前，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隔着一层玻璃呼吸时的热气打在上面，男人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模糊起来。
下一秒她看到陆寒时似乎也往这边看了过来，也许是掀开窗帘之后房间里面的灯光透露出一丝，朝他那边照了过去，让陆寒时有些发觉，唐初露下意识地就将窗帘给合上，没有看到陆寒时投过来的视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才的自己。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没再管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关上门。
她闭着眼睛躺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没过多久的仿佛听到了外面下雨的声音，淅淅沥沥。
一开始还很小，然后就越下越大。
她近一段时间睡眠已经好了很多，在刚刚生下唐甜甜的时候几乎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那段时间脱发失眠，内分泌失调，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有时候听着唐甜甜的哭声，她抱着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绝望的，忍不住想要让一切都毁灭，想着如果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该有多好，就不会有这么多难过的事情。
好在这一切都撑了过来……
她只要一想到她原本是可以有一个安稳的温馨的家庭的，哪怕不需要那么多跌宕起伏的爱情，但至少不要有背叛，也不要有欺骗，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完余生。
可没有想到陆寒时给她的却是风雨飘摇的余生。
他似乎给了她爱情，给了她一段刻骨铭心，却没有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面那一点难过全部消失不见，这个男人再怎么样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为什么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呢？
……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突然一道惊雷闪过，从巨响划破了天际，整个夜空都被照得如同白昼，随即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唐初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去听外面那些嘈杂的惹人的声音，却在下一秒听到了唐甜甜的哭声——
她一个机灵就坐了起来，忘记了唐甜甜会害怕打雷，掀开被子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匆匆跑进了儿童房，将唐甜甜给抱了起来。
唐甜甜的哭声越来越大，还没看清楚面前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被唐初露抱在了怀里，「妈妈……呜呜……」
唐初露抱揉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哄道:「不怕，妈妈在这里。」
唐甜甜抱着她的脖子，哭得惨兮兮的，一抽一抽可怜极了。
唐初露心里一紧，马上亲着她的额头，「不怕了不怕了。」
小时候她怕打雷唐父也是这么哄她的，她虽然父母双全，唐母对她也不算坏，但她真的没有享受过普通人能够享受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母爱，有的只是相敬如宾的亲情。
说起来唐甜甜似乎也布了她的后尘，从小就没有父爱。
她看着唐甜甜哭得懵懵的眼睛，都还没有睡醒就吓得躲在怀里面一缩一缩的，连忙亲了亲她的脸哄着她。
等她好不容易不怕了，清醒过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唐初露，吸了吸鼻子，「妈妈。」
她的声音很沙哑，听得唐初露心疼得不行，「别怕，只是打雷而已，妈妈在这呢。」
她揉了揉她的耳朵，「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打雷只是一种天气现象，不用害怕。」
「可是声音好大呀，就像房子都要塌掉了一样。」唐甜甜还是忍不住害怕，她知道是一种天气现象，可她现在的年纪还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天气现象就可以不用害怕了。
她愣愣的看着窗户的方向，唐初露已经把窗帘给拉好，看不见外面的天空。
唐甜甜的眼睫毛被打湿，看了看唐初露，又看了看窗户，忽然指着窗外说:「妈妈我想过去看一眼。」
唐初露愣了一下，「你不是害怕打雷吗？为什么还要去看？」
唐甜甜摇了摇头说:「可能我看看就不害怕了。」
她还从来没有看过打雷闪电，就只知道每当这个时候声音会很大，窗户会震来震去从来都不敢看，只会躲在被子里面。
妈妈在身边她又没有那么害怕了，反倒想看看雷到底是什么样子？会像动物园里面看到的河马那样吗？
唐初露亲了亲她的脸颊，无奈地将她抱到窗户旁边，「要看就不许害怕。」
唐甜甜点了点头，唐初露将窗帘掀开外面，果然一道闪电而过，划破天空——
唐甜甜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下一秒就听到一声轰隆，她吓得往唐初露怀里面一缩，唐初露连忙捂住她的耳朵，抱着她哄了哄，「没事的。」
这一回的声音并没有很大，唐甜甜就没有那么害怕，搂着她的脖子蹭了一下她的脸说:「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谢谢你妈妈。」
唐初露对她笑了一下，「是吗？」
唐甜甜点了点头，「妈妈为什么先亮一下才会打雷呀？」
唐初露下意识地想说因为光速要比声速快，可是又怕唐甜甜听不懂，正想着该怎么措辞的时候唐甜甜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呀！」
「怎么了？」唐初露回过神来看着她。
唐甜甜指着楼下的一个地方，「那个叔叔怎么还在那里？」
她皱起了小眉头，在唐初露怀里挣扎着想要下来。
唐初露只能把她给放到地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陆寒时还站在那里。
她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本以为下雨之后他应该就会离开的，没想到依然站在那里，行李箱也没动，他就这么靠着路灯站着，也不知道躲一躲，浑身都淋了个透，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甜甜还只有三岁，哪里看得了这样的场景？连忙对唐初露说:「妈妈这个叔叔是不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
「怎么可能？」唐初露下意识地就反驳了她，「这个叔叔家里有钱得很，别管他，他就是……他就是……」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陆寒时在那里做什么。
她干脆对唐甜甜说:「没关系，别管他，我们去睡觉吧。」
唐甜甜摇了摇头，这回倒是很坚定，「去把这个叔叔叫上来吧！」
她耷拉着脑袋，抱着唐初露的胳膊撒娇，「他看上去好可怜……」
「妈妈……妈妈……」
唐甜甜开始撒起娇来，她很少对唐初露用这一招，基本上都是百试百灵，这一次却没有用了。
唐初露一下子就板起脸来，「睡你的觉，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凌晨两点了还不睡觉。」
唐甜甜眉头一皱，眼睛又红了一圈，泪水在里面打转，「我睡不着……」
她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你把他喊上来好不好？他看上去真的好可怜，他会感冒的，他这么淋雨肯定特别难受，呜呜呜……」
唐甜甜哭得特别真情实感，好像在下面淋雨的人是她一样。
唐初露有些头疼，她哭得那么大声，也怕吵到其他的邻居，只能点了点头，「知道了。」
唐甜甜这才止住了哭声，「真的吗？」
唐初露揉了揉眉心，「知道，我现在去下面给他送伞。」
唐甜甜这才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看着唐初露说:「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让这个叔叔上来住一晚上不行吗？」
「不可以，他是男人，这样很危险。」
「可是这个叔叔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他是不是坏人你知道？你才见过他几面？」
唐甜甜就不说话了，低下了脑袋，「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叔叔？」
唐初露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停顿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唐甜甜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兔子拖鞋，「现在都这么晚了，这个叔叔肯定也打不到车，你就把伞给他送下去了，他一个人回家也会很危险的。」
「他是男人，哪里来的危险？」
「可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会有危险的，只是女孩子的危险更大，外面那么多坏人，这个叔叔又长得这么帅……」
唐初露又好气又好笑地打断她，「你就是看着他帅是吧？」
说完之后她又有些头疼，唐甜甜跟过去的自己是一个德性，她那个时候难道不也是看中了陆寒时的性格和脸？又帅又老实是个踏踏实实的工程师，更令人惊讶的是还很纯情没有任何感情史，谁知道……
她摇了摇头，也不去想那些事情了，「那好，妈妈答应你把他接上来住一晚上，但你也得答应妈妈，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哪样？」唐甜甜显然是没有明白她的话。
「就是不可以因为你喜欢这个叔叔就经常把他叫过来。」
「为什么不可以叫过来？」
唐初露一下子就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过了半天她说:「算了，好好躺着。」
等唐甜甜安安静静地躺到被窝里去之后，她才转身离开房间，随手拿了一件外套和雨伞就下了楼。
……
楼下。
陆寒时的确是没有想到该去哪里，索性就没有走，直到头顶上的雨突然停住的时候，他抬起头，迎向了唐初露的目光。
唐初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很冷，「苦肉计？」
陆寒时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全身被淋透却也不狼狈，深邃的五官在雨幕中越发动人，「看来还是有用的。」
唐初露一下子就握紧了手里的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背过了身去，「这一次是因为唐甜甜非要让你上去，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要骗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女孩，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利用唐甜甜的同情心来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陆寒时站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我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隔着暴雨传入她的耳朵里面，唐初露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被雨水溅到，过了一会儿才说:「有没有都不重要了，跟你这样周旋真的很累。」
「陆寒时，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我还是想要再和你说清楚，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可能，我绝对不会忘记你曾经给过我的伤害，那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的心里永远都好不了。」
她语气一顿，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所以我麻烦你也替我想想，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这不是你一两句道歉或者苦肉计可以抹平的……」
……
房门被关上之后，外面的风声雨声就被隔绝在外，但还是能够听到声音，却没有房间里面滴水的声音明显，
男人身上全部都被浸透，从衣服上面滴下来的水滴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夜里面显得尤为清晰。
唐初露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那个箱子已经被泡得没法看，直接扔在门口没有再管，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个被水泡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笔记本电脑之外，就只有几件简单的行李。唐初露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这些年来的习惯很多都没有改变过，但总有一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她把伞随意地放在一旁，看陆寒时进来的时候将地板上拖出一行水迹，立刻皱起了眉头，「等等，先把身上衣服脱了，我过去给你拿一件浴袍。」
陆寒时便很听话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刚才唐初露已经那么严肃认真地拒绝过他一次，他现在是不能够再逆着她的意思来。
等唐初露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手里拿着还滴着水的外套，不知道往哪里放。
唐初露走了过去，将浴袍扔在他身上，拿过他手里的衣服随意地往旁边脏衣篓里面一扔，「去浴室里面洗个澡，要是真的感冒了的话，唐甜甜说不定又要同情你。」
陆寒时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唐初露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笑意，「我就知道你是在利用小孩子的同情！」
陆寒时立刻收敛起笑意，解释道:「我不会感冒的。」
唐初露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瞪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回了房间，「你在客厅外面清理一下，今天晚上就睡沙发上，我去给你拿一条被子。」
陆寒时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往浴室里面走去。
唐初露也是今天才刚刚搬进来，浴室里面还没有她们使用过的痕迹，只有一些平常的生活用品都还没有开封，陆寒时看了几眼，洗完之后走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
唐初露已经在沙发旁边等着他，一看到他手里拿着那根白色毛巾就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满，「谁让你用那个毛巾擦头发的？」
陆寒时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抱歉。」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毛巾，也有些诧异自己的动作这么自然，像是下意识的本能一样，丝毫没有见外。
他走到唐初露面前，问她，「吹风机放在哪里？」
「这么晚了用吹风机，你不怕吵醒唐甜甜？」
「抱歉。」陆寒时今天说的最多的两个字似乎就是抱歉，他看着手里的毛巾，而后还给唐初露。
唐初露看着他，「什么意思？」
陆寒时说:「明天我会给你买新的。」
「那你现在还给我干什么？难道你不擦头发了吗？」
「没关系，可以睡。」
唐初露皱起眉头，将毛巾扔在他脑袋上，「又想用苦肉计是吧？」
陆寒时有些无奈，眸色忽然变得深了一些，「我要怎么做你才觉得我是个正常人？」
「我看你怎么都不正常。」唐初露莫名其妙的烦躁，在客厅里面走了几步。
外面的风雨小了很多，却还是狂风大作，雨滴拍打着窗户，唐初露越发静不下心来，「今天晚上你就睡在沙发上，别想有其他的举动。」
她说完就要走，陆寒时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扯了回来回来，唐初露一下子就炸了毛，狠狠地拍下他的手，「你想做什么？」
男人目光一闪，低沉着声音说:「能不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谈谈我们过去发生的事情。」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好好谈的，我不想说以前的事情。」
「可我想知道。」陆寒时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腕，越发用力，「我想知道我们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
唐初露听完有些讽刺地抬起头，笑了，「我们过去发生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还想说你失忆了不成？」
陆寒时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发复杂。
唐初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联系这段时间他的表现，一个荒诞的想法在她心里面形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难不成你真的是……」
男人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微微点头，「我不记得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
唐初露过了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陆寒时，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我不信。」
陆寒时叹了口气，在她的掌心揉了一下，「是真的，一年前我做过一场手术……」
「说了我不信！」唐初露用力地打开他的手，眼角忽然就有些发红，「你说你忘记了就忘记了？我才不信！别以为你说你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没那么好的事。」
唐初露有些激动，却还是记得唐甜甜正在睡觉，只压低了声音警告他，「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总之过了今晚，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唐甜甜的生活。」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开，陆寒时见这一次的谈话依然没有什么结果，突然脸色一沉拉着她的手腕将她给扯了回来——
唐初露走得很急，转身的那一瞬间被一道力道往后拉扯，一下子就陷入了他的怀中。
陆寒时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上，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应该知道，口头警告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当然你也没办法采取其他的措施。」
他知道这样说只会让唐初露更加反感，因为他是在用强权压制她，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唐初露冷静下来。
果然面前的女人脸色越发难看，打开他的手，「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陆寒时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曲起膝盖抵在她的身侧，让她整个人都被他挡在身下不能离开。
这样完全密闭的空间让唐初露下意识感觉到了自己的领地被侵犯，有一种不自觉的烦躁升起来，让她没办法就这么坐着，「说话就说话，不要离那么近。」
「如果不离得这么近，你会好好听我说？」男人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鼻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热度，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轻颤，「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半夜两点了，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发神经的！」
陆寒时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低头看着她，「为什么不相信我失忆了？」
唐初露抿着嘴角没有说话，脸色越发冰冷。
陆寒时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
说着他又凑近了一些，两个人鼻尖几乎要贴到一起去。
唐初露就这么抬头看着他，似乎都能够看到他眼里面的倒影，那个倒影就是她自己。
这么近的距离，眼中就只看得到彼此。
唐初露忽然就想倒过去的许多个日夜，他们都是这么近的距离，甚至是比现在的距离更近，他们也曾在暴风雨的夜晚彻夜与对方黏缠，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对峙。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
男人眼睛沉了下来，「我有过前科？」
唐初露就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入戏？说失忆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现在就开始演起来？」
陆寒时脸色沉了下来，「我跟你说认真的。」
唐初露也脸色一变，「我也从来没有跟你开过玩笑，别以为有失忆当作借口就可以重新开始，如果像你这样的话，所有人犯了错只要说自己不记得了就可以重新来过。」
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是失忆了，他忘记了，可她没有忘记，她还记得，他给她带来的那些痛苦还存在，那些后遗症也鲜明地存在于她和唐甜甜之后的生活中，她们度过了那么难的时间，是他给她们带来的阴影，凭什么他说一句忘记了，失忆了，就可以一切重新开始？
唐初露心有不甘，她只能不去相信这件事情，她不愿意相信，才能够让自己好受一些。
如果陆寒时真的失忆了忘记了的话，那她承受过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除了撒哈拉那件事情之外，我们之间还有过别的交集。」陆寒时不是疑问句的语气，而是肯定，「在过去的一年，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对吗？」
唐初露没有说话，眼角爬上一层红色，就这么看着他。
陆寒时深吸一口气，捏着她的下巴越发用力，「是关于柳茹笙？」
他看到唐初露的眼睫毛动了一下，眼里面闪过一丝暗沉，于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你说我背叛过你……是因为她？」
他的脸色阴沉，一副疑问的语气，似乎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唐初露有些讽刺地看着他，「除了她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女人能够让你这么神魂颠倒？不过可惜，到了最后她还是背叛了你跟邵郎在一起，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不是。」陆寒时打断她，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不是她背叛我，她根本就没有背叛我的机会。」
说着他俯身去蹭她，鼻尖顶着她的鼻尖，越发让唐初露感觉到自己的领地被侵犯。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误会我跟她之间有这么一段感情？」
他越说越离谱，唐初露猛地推开他，「看来你真的是失忆了对吧？好，就算你失忆了，忘记了三年之前你和柳茹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又混在一起的，但你们两个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总不该全部都忘记了吧？毕竟那么深厚的感情也不是一年两年都可以抹消的。」
「我什么时候和她青梅竹马？」陆寒时抓住她话里面的关键，觉得她的认知与自己似乎截然不同，越发凑近了她，「我什么时候和她那么亲密？说清楚。」
唐初露皱着眉头看着他，眼里面闪过一丝怀疑，见他真的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心里面的信念开始动摇，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
「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唐甜甜抱着一个洋娃娃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乖顺地垂在肩膀，小小的一个人立在门口，有些困惑地看着沙发上的两道身影，「叔叔，你在我妈妈身上做什么？」
唐初露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猛地将陆寒时推开，「甜甜。」
男人没有反应过来，被一股力道顺势掀翻在一旁，差一点就直接摔在地上，勉强扶着身子站了起来，头一次感到这么局促。
唐初露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快步走到唐甜甜身边蹲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没什么，不是你说要我把这个叔叔给接上来的吗？他在沙发上睡觉，我们先回去睡吧，都已经这么晚了……」
唐甜甜不愿意走，抱着自己的洋娃娃站在门口没有动作，指着陆寒时说道:「可是沙发上那么冷，叔叔睡在那里会不会感冒？」
「不会，我给他拿了被子。」
唐甜甜听到她的话，抱着自己的洋娃娃跑到沙发旁边，摸了一下那床被子，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个被子摸上去好薄……」
唐初露闭了闭眼睛，有的时候真的不能不承认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唐甜甜以前从来没有对哪个陌生人这么亲密过，也从未跟哪个人只见过几次面就开始这么熟悉，但对陆寒时却有一种莫名奇妙的亲近感，只见过几次两个人就好像很合拍，她也从来没有见唐甜甜关心过哪个还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
陆寒时的眉眼也缓和下来，垂眸看着这个仿佛只有自己膝盖高的小女孩，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没事，不冷。」
唐甜甜撇了撇嘴，想了一会儿还是忍痛割爱一般把手里的洋娃娃给了陆寒时，「叔叔抱着这个睡吧，抱着睡就不会冷了。」
唐初露忽然就有些吃醋，语气酸酸的，「你不是最宝贝你这个娃娃了吗？怎么以前从来就没有见到你送给我。」
唐甜甜一听连忙吧嗒吧嗒跑到唐初露面前，抱住了她的腿晃了晃她，「那是因为妈妈有我呀，有我在妈妈就不需要娃娃了，但是叔叔没有。」
唐初露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她的鼻子，「算你会说话。」
说完她站起身，看了陆寒时一眼，「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陆寒时看了一眼唐甜甜睡眼惺忪的模样，也只能点了点头，「好。」
只是这一夜晚上注定无眠，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男人漆黑的眼眸在黑夜中有些晦暗。
陆寒时看着昏暗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睡不着，看着从房间里面渗透出来的微弱光线，想着唐初露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眸色越来越深。
他吐出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突然就很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和唐初露之间还有什么过往。
他下意识地将唐初露说过的那些话联系在一起，可是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如果他真的和唐初露在一起过，他又怎么可能像她说的那样背叛她？更加不可能让她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也不可能忘记那段记忆……
除非——
那份亲子鉴定明天就会有结果，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很快就会揭晓。
陆寒时的喉结在黑夜里面上下滑动，看不清楚里面翻涌着的是什么情绪。
……
唐初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唐甜甜也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才睡醒。
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醒来了好几次，今天早上两个人精神都有些不好，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陆寒时已经走了，沙发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叠得很好的被子。
他的行李倒是没有带走，晾在一旁，电脑摆在餐桌上开着机，她走过去一看，屏幕已经花了，没办法显示，应该是进了水。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把自己的行李留在她的家里是让她帮他扔掉？
唐初露有些恼怒，想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他的号码。
她闭了闭眼睛，唐甜甜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唐初露一脸愤怒的样子，忍不住问她，「妈妈怎么了？」
唐初露摇摇头，说:「没什么，今天妈妈还有点事情，你先去许阿姨家玩一玩好不好？」
许清嘉现在在家里面准备考试，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里面不会外出，唐甜甜点了点头，搂着唐初露的脖子，「好，妈妈是出去帮我找幼儿园吗？」
唐初露点点头，「对。」
她带着唐甜甜去了楼下，按了门铃之后很久都没有人开门，才想起许清嘉昨天晚上好像是去了莫家老宅，和哥哥妹妹的爷爷奶奶吃饭去了，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唐甜甜，没办法，只能带着她一起去。
身边有个小孩就是这样不方便，很多时候只能自己亲力亲为的照顾，所以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去做，有太多的限制。
唐初露心里面一直深埋着做医生的想法，那毕竟是她这辈子的信仰，根本就放不下，哪怕她现在写歌也能够养家糊口，但是那刻在骨子里面的东西是磨不灭的，只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再去肖想这些东西了。
她有过前科，之前的名声那么烂，而且现在照顾唐甜甜，又那么忙，根本就没有可能再重新投入职场中，只能做着写歌这种时间比较多的职业，但她更喜欢规律有条理的生活。
唐初露牵着唐甜甜来到海城医院的时候，唐甜甜看着那熟悉的建筑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有些害怕地问她，「妈妈，不是说去找幼儿园的吗？为什么要到医院里来呀？」
她认识医院的那个红字，唐初露蹲下来视线和她平齐，说:「本来是要带你去找幼儿园的，但是今天先把预防针打了好不好？」
唐甜甜后退了几步，摇摇头，「还是不了吧。」
唐初露揉了揉她的脑袋，「听话，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回来之后就要打预防针的，刚好今天妈妈有空就带你打了。」
唐甜甜吸了吸鼻子，本以为今天能够跟妈妈玩一天，没想到到了她最不喜欢的地方，就算再抗拒，但唐甜甜也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只能够跟着唐初露进去。
唐初露拿着她的本子在外面排队，还好今天的人并不多，很快就到了她们两个。
唐甜甜被扯下衣服，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胳膊，护士刚刚拿出酒精球，她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哇——」
护士一下子就愣了，没有见过这么乖的小孩子打针的时候竟然会哭得这么厉害，但就算是哭得这么狠，她也没有把手给收回去，仿佛哭的这么狠只是为了走个流程。
唐初露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哄了半天唐甜甜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唐初露就抱着她在医院里面徘徊了很久，一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这边走了过来，陆南方正跟同行的人讨论着最近一个案例，突然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影子，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陆医生，怎么了吗？」
陆南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看着那道背影，突然就离不开视线。
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三年没有过。
直到唐初露回过头来，看见她完完整整的侧脸，陆南方周围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不见，眼里就只剩下那个三年不见的人。
「陆医生，怎么了？」旁边那个人抬高了音量，唐初露也听到他的声音，从那边看了过来。
陆南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唐初露先是诧异，随即惊喜地对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陆南方对她点点头，说不出一个字来，但是能够听到心腔里面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把所有的话给咽了回去，等唐初露走到身前的时候，才缓缓对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
两人坐在路边的咖啡馆里面，点了两杯咖啡，唐初露重新要了一杯牛奶，陆南方的眼神跳动了一下，看着她旁边的小姑娘，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已经有了孩子的事情。
他拿着勺子搅着咖啡，眼里面的情绪明明灭灭，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等着唐初露先开口。
唐初露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你还在医院工作。」
陆南方点点头，「毕竟学了这么多年，不做下去可惜了。」
听了他的话，唐初露低下头，笑容变得浅了一些，喝了一口咖啡什么都没说。
陆南方知道她心里难受，安慰她道:「没有想过再回来吗？」
唐初露摇摇头，「我这样的应该不好回去吧。」
陆南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认识的那个你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被打倒的。」
唐初露只是笑，并不想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唐甜甜在一边喝着自己的牛奶，见两个人不说话了忍不住开口道:「妈妈你跟这个叔叔是什么关系啊？」
陆南方这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刚才一直都不怎么敢看这个小女孩，现在才有那个勇气正视这个事实，呼吸有些缓慢，看着唐甜甜，对她笑了一下，「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唐甜甜。」唐甜甜很乖巧地回答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长得也不错，她还算喜欢，「你是医生吗？」
陆南方点点头，看到她眉眼间和唐初露相似的地方心里才好受一些，「你今年几岁了？」
唐甜甜歪了歪脑袋说:「三岁了。」
「三岁……」男人的心间一颤，果然应该是那个人的孩子吧。
他没说话，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口腔里面满是苦涩的滋味。
这三年他也不是没有找过唐初露，只是他一个医生的力量能有多大？杳无音讯的这三年他以为自己都快要忘记她了，结果她一出现的那一刻才发现好像并没有。
有些人就是这样，她不在的时候你以为她在心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分量，可她一旦出现你才会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是习惯而已，他也没有刻意的要去等她，甚至有时候也想过要忘记她，但顺其自然似乎总能够被她打破，出现新的涟漪，不知道到底是习惯，还是这么多年已经没有办法放弃这份喜欢。
唐初露对他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一些话题，气愤这才慢慢的热络起来。
已经过了三年，唐初露自然是不会认为陆南方对她还有什么想法，毕竟她现在还带着个孩子，三年前她以为一切都已经说清楚了，现在看陆南方心里坦坦荡荡，便问道:「我孩子都有了，你不考虑一下女朋友的事情，还是你现在已经有另一半了？」
陆南方愣了一下，眼里面有些无奈，语气带着一丝苦涩，「露露，别这么残忍。」
他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才让唐初露察觉到什么，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起来，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抱歉……」
她也不知道，到了现在他还能这么执着。
正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旁边的椅子忽然被人拉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唐初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陆寒时低沉清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位是？」
陆寒时的手撑在唐初露的身后，无比自然地将她圈在怀里，「露露，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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